雨后初晴的佳木斯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漂亮。
站在楼顶边缘,休马深深吸了口气。雨后的泥土味灌进鼻腔,冰凉而舒适,远望能看见淡蓝色的天,向下是浅粉色的晚霞。临近傍晚,小城的街道热闹起来,他们所在的居民楼不算高,但足以俯瞰远处的商业街。
叫卖声、鸣笛声、远处的鸟鸣声、还有风吹耳畔的微微鸣响,休马面对微风闭上了眼睛,直到身后的尤天白开始喊他。
“过来帮个忙!”
休马回了头,天台上其实并不空旷。左边是堆放着的板材,右边是层叠着的花盆,越过一冬,花盆里长出了风带来的野草,正随风摇动。
而尤天白在正中位,炉子来自仓库,烤串来自市场,自备简易桌椅,配上几瓶啤酒。
不过尤天白喊休马也不是真想让少爷帮他忙。
休马接过他手里的铁托盘,里面是先烤好的羊肉串和鸡翅,调味是市场里的那家老店做的,十分到位,光是拿在手里就能闻到那股招牌的甜辣味道。
“你刚才发什么呆呢?”他问休马。
少爷也不客气,先捡了羊肉串,边吃边帮尤天白开啤酒瓶,含糊着回答他:“看风景。”
其实尤天白是想问他刚刚盯着自己干嘛——他觉得自己脸上没风景。
他决定还是先问问手艺:“烤得怎么样?”
少爷吃得直冒热气:“好吃。”
尤天白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炉子上,炭火烧得正旺,呼噜噜得冒着烟气,这让他想到了夏日的东北,到时候整条街上都会是烧烤摊。
他也稍微有点想念夏天的北京了,闷热到多走一步都费劲,但那种时候去鼓楼正好,酒吧开了门,行人在身边过,能和少爷一起去逛逛也好。
翻着手里的烤韭菜,尤天白问:“说起来,你今年是不是要毕业了?”
休马在剔烤鸡翅的骨头,闻言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论文该什么时候写,但尤天白还是懂毕业季的,他说:“临近毕业的时候还是得多和同学去玩玩吧,毕竟大学也只有一次。”
休马没说话,用力把骨头拆了出来,然后把去了骨的鸡翅拿起来,不由分说塞进了尤天白的嘴里。
鸡翅还有点烫,在尤天白嘴里滚了好几圈在勉强下肚。休马在旁边帮他翻着另一头的干豆腐卷,低着头说:
“反正毕业后也不一定见得着,散伙饭就吃个一次性人情,不去也行。”
尤天白张张嘴,没说出什么来,最后还是选择喝一口啤酒。
正值爱玩的年纪,本身条件也不错,少爷也不像是不会玩的人,但有时他又对人情世故有些超前的认识。就比如酒肉朋友不是朋友这点,是尤天白二十五岁才认识到的。
尤天白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觉得你有时候特幼稚,有时候又特成熟。”
少爷剔了第二个鸡翅,这次送到了自己嘴里,然后一个回怼:
“在你眼里我居然还有成熟的时候?”
尤天白难得的没接茬,他低着头看着韭菜乐,表情分外慈祥。
“那毕业后呢?”他又抬起脸,“想工作还是想读书?”
“工作。”少爷毫不犹豫,“学累了。”
尤天白把烤韭菜用的夹子拿下来,翻面刷酱,又放回烤架:“有这头脑不再学学多可惜。”
少爷盯着冒出来的烟,嘴里慢慢嚼着,然后说道:“越学越放不下身段,好学历就是沉没成本。”
有点歪理。尤天白不得不服。
看着尤天白一副惊叹的表情,少爷也打开了他关于职业规划的话匣子:
“大学里的导师手下有个光电研究所,他也很高兴我能留在北京继续陪他干,但是我自己没那么想留。”
调料刷转移到少爷手上,尤天白把羊肉串送进嘴里。他不知道少爷想离开北京的理由是不是跟他自己一样:
“为什么不想留在北京?”
但少爷应该不一样,永远在用着力气过自己人生的人不会想逃离过去。
“那里已经足够发达了,没有我还会有其他人,多我一个少我一个都不会怎么样。”
少爷边说边转着手里的小串,只用一只手姿势都比尤天白熟练,不愧是本土优势。
尤天白问:“所以你才想回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