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这场病比尤天白想象得长久。
虽然精神状态没受影响,也不像刚受伤那两天一样一睡不起,但温度计不会骗人。
尤天白甚至又怀疑过家里的水银温度计是不是坏了,又绕到诊所买了个新的,结果还是一样。早上稍微好点,中午还能降点,到了晚上就重新发烧,如此反复了五天。
这五天时间里,他们的行动轨迹基本值局限于从诊所到家。偶尔尤天白会独自去趟超市或者菜市场,但他必然不会下厨,只是去买些半成品或者成品,或者专门供给孩子的生病专门补给。
比如黄桃罐头。
尤天白是来了东北才知道,这儿的人过年会把杂果罐头当一道菜的——可以算是东北的国民甜点。
但他不知道少爷喜不喜欢。人很怪,同样是从小吃到大的东西,有时候爱得不行,但对另外一些,就恨到骨子里。
他思量片刻,决定每个口味拿一瓶。
结账时收银大姐看了他好几眼,估计以为他在照顾生病的儿子。尤天白也主动搭了个话:“我外甥发烧了。”
说完心里还在鼓励自己,多好一个舅舅。
大姐专门给他多套了层塑料袋,嘴里絮絮叨叨:“现在小孩子都贪玩,感冒着凉了发烧不爱好,回去你可得管着点!”
尤天白心里的笑已经漫到了嘴角,回应道:“嗯,再贪玩打这小子屁股。”
拎着塑料袋走在回家的路上,尤天白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不自然地抓了下,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少爷结实又充满手感的大腿肉,但他不想承认,毕竟前一秒还在假装自己是他舅舅。
到家了,少爷不愿意总在卧室躺着,他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听见开门声后,从沙发背上探出一个脑袋来。
尤天白把倒在碗里的杂果罐头递到他脸前,这小子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我跟收银员大姐说是买给我外甥的。”尤天白坐到他旁边,把他盖在腿上的毛毯掖得严实了点。
少爷没答话,专注地咬着一颗大粒椰果。
尤天白坐稳当,接着自顾自开说:“我还跟他说,外甥要是再不听我的话我就打他屁股。”
少爷停嘴了,鼓着一边腮帮子看他。尤天白直接笑出了声,急忙安抚道:
“我怎么舍得打你啊?”
少爷咧起一边的嘴来嚼着椰果,看起来愤愤不平又充满了嘲讽,尤天白侧过脑袋,压低声音说:“换个地方倒是可以试试。”
电视机里,关于狂野大自然的纪录片正在上演,电视机外,休马把他手里的碗放下了。
尤天白当场推着他的手把碗送回他嘴边,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想什么,但是现在不行。”
现在不行,现在凭什么不行。
盛了水果罐头的碗拉锯一般在少爷嘴边来回了几次,最后休马干脆把它放回了桌上,然后在自己和沙发之间掏了半天,摸出一个水银温度计来。
“我现在绝对退烧了!”
他信誓旦旦地向着尤天白宣称,一边说一边甩着温度计,接着宣战一般把它塞进衣服底下。
三分钟后,三十七度六。
尤天白翘着二郎腿倚在沙发边上,转着温度计给出评价:“七分熟。”
和尤天白的怡然自得相比,少爷倒是真的不高兴了。他把重心往下移,整个人缩进了毯子里,像极了电视里正在播的冬眠的熊。
这副样子是好玩,但尤天白可不想看他心情不好,于是向着他凑近了点,手钻进他的毛毯山洞里,把他的右手拽出来。拇指摩挲着针孔边缘,放轻声音说:
“要养病就好好养病——你看你打针的淤青还没消下去呢,你总不能让我对着一个病号下手吧?”
两人的脑袋挨得很近,休马微微偏过脸就可以看到尤天白垂着的睫毛,仿佛被风吹一吹就会摇动。他也的确这么干了,对着尤天白的脸吹了口气,用了小学生打闹时掀别人刘海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