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尤天白还在厂子里时,某一天拾金不昧,即捡了保洁阿姨准备中秋带回家的几万现金和一筐咸鸭蛋,悉数归还后,上了厂里光荣榜时拍的。照片是门口保安拍的,摄像效果一般,好在尤天白笑得很灿烂,照片在食堂门口挂了半年。
尤天白天性不爱拍照片,那是他留在厂子里唯一一张。
“我以为看错了,又看了两眼,没有错,就是我挂在食堂门口那张。”
说这话的时候,尤天白正叼着烟望风景,如果不是前面堵了一公里长的车队,还真有点世外桃源、怡然自得的意思。
被同事拿走照片当屏保已经是件挺可怕的事情了,但尤天白后续的发言让故事的可怕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他应该是知道我发现了,第二天换成了他自己的照片,不是照片,是自拍。”
当时的休马对严国贤的长相没有一个客观上的认知,现在有了,作为一个手机屏保是初始界面的人,休马对严国贤行为的离奇上升到了佩服。
现在,让他百倍佩服的人正坐在他斜对侧。
但与此同时,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个最值得注意的人——孙厂长。
座椅的另一边,厂长发话了:
“你不用担心尤天白,有我的人在追查他,马上就能回来。”
振振有词,但怎么听都是对刚刚严书记说过的话的重复。面对如此相同发言,严国贤进行了热心的提醒:
“厂长,我刚说过了。”
但这提醒,在此时此刻怎么也算不上真情实感的热心肠,厂长当场调过了头,隔着他们的人质和严书记对望。
不过,身后一众看热闹的弟兄提醒着他们,现在不是该起内斗的时候。严国贤先收敛了些视线,做出一副“请”的架势。
“您先说,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
大度归大度,但孙久一时真没答出什么来,他抬手整整衬衫领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两句话的时间都过去了,他还是没能问出有用的字来。
孙久的视线飘到空中,又飘到对面的屏幕,像在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正式演讲。最终,又是两句话的时间后,他终于想到了开场白。然而就在他嘴打开的当口,包间外传来了一声短促有力的震响。
掷地有声。
不是啤酒瓶响,也不是开门声,怎么听都不像是KTV包间常有的动静,一时之间屋里所有的私语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倒深色的门上。
这是枪响。
首音清脆,跨度悠长,结尾清亮,毫无疑问是枪响声。
休马胸中的鸣响声当场就重新升了起来,他太熟悉门外这个声音了,这就是尤天白在他耳朵边放过的枪声。
玉米地中,黑土地上,他还记得尤天白在枪响余韵中肆意无边的笑脸,但现在,这每一毫秒的余韵都在向着记忆里的人靠近。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最后穿了过去。
所以他不敢接着去想门外的事情,刚才做过的所有不好的打算,一瞬间又回到了脑子里。
但现实堵住了他的想象。
门被从外向里打开了,包间外的人站着,慢慢把枪杆扛向自己的肩头。
尤天白正站在门口,他拖长了声音:“听说你们有人在等我回来?”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马上就是本垒,然后就是同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