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惊堂木骤响。
“这个赢秀何在?”没耐心听这些人串通起来胡扯,都尉直截了当地问。
一时寂静,没人知道赢秀去哪了,只知道他昨夜确认那些儒生都完好无损后,似乎离开了堰口,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在门客的私邸。
莫名的,许是出于某种在官场浸淫了二十年养成的对于危险的直觉,王誉不愿将此事牵扯到那个神秘的门客身上。
“失踪了,”王誉道:“从昨夜子时开始,赢秀便踪影全无。”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府衙中的都是聪明人,听得出他真正的意思。
畏罪潜逃,这个十七岁的儒生畏罪潜逃。
“全城搜捕,”都尉冷冷道:“还不快将这个叫赢秀的疑犯捉拿归案!”
“你们在找我吗?”
辕门外,雨丝朦胧。
箸金袍的少年撑着伞,穿过重重守卫,轻盈地踏过辕门。
秀致,青涩,漂亮,华丽。
很难想象这些词能在同一个人身上融合得浑然天成。
王誉从未见过刺客的真容,循声望去,瞳孔骤然一缩。
——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很熟悉,从脸到眼神,都很给他一种可怖的熟悉感。
他尚且年轻时就见识过,这世上有一种人,正直热忱,矢志不渝,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即使死了,也很难忘记他们的眼神。
——赢秀今年十七岁。
王誉脸色微微一变,所幸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赢秀身上,没人察觉。
金色衣摆虚虚划过石阶,赢秀没有继续往前走,驻足停在那群淋雨的白丁中。
撑着伞,屹立在他们中间。
涧下坊的百姓一眼便认出了他,小声唤他:“公子,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他们想让你做替罪羊,你可千万不要认罪。”
“你们不会有事的。”赢秀低声对他们说。
少年的声音不大,足够传遍堂外堂内,响彻整个江州府衙。
此人好大的口气!
都尉和郡丞相觑一眼,皆从彼此眼中看见了嘲意。
赢秀环顾四面,目光毫不退让地直视着坐在首位左右的都尉和郡丞。
“宝屏口溃堤,祸起一个白身儒生,诸位敢这么断案,廷尉、御史台、刑部会信吗?”
面对满堂仕宦,极少站在人前的少年看似镇定,握着伞柄的指尖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那方玉璧坠在袖口,冰冷的,隔着衣袖偎依他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