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彻微微颔首:“好,这些日子有劳大娘悉心照顾,以后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在下。”
说罢,他从柜中取出一兜银子交到冯大娘手上。
一举一动温和有礼。
“晚辈小小心意,还望您收下。”
冯大娘连连推辞:“哎呀郎君这怎么好意思呢!”
冯大娘不愿收下,可架不住颜彻坚持,只好乐呵呵地接受了。
她又交代了几句,颜彻认真听着,衣袖不经意轻拂过桌面。
书卷里的一物被扫落,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弯下身,将地板上那物捡在手里。
一颗桂花糖。
冯大娘见着那糖,老脸笑出一朵花来。
“令姑娘这是惦记着您呢,总问郎君您怎么还不回来,上次还给您留了半盏杏仁酪说要等您回来吃,结果不到一个时辰就忍不住自己吃了。”
“小姑娘愧疚的不行,就给您折了枝好看的杏花插在花瓶里了。”
冯大娘指了指柜子上的瓷瓶。
颜彻指尖摩挲着那颗糖,微微一笑。
他道:“冯大娘见多识广,不知有一事可否请教您?”
冯大娘乐不可支:“哎呦,颜郎君可真是太见外了!谁不知道颜郎君您是解元郎出身,彬江出了名的神童啊!俺不过一个没读过书的妇人,哪儿敢说指教郎君您啊!”
颜彻轻笑了声。
“不敢,在下是想请教,该如何照顾令颐这般岁数的小姑娘,衣食住行上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冯大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心里感慨了一句,也是,哪怕是颜郎君这样的大才子,这男女之事也是需要人教的。
冯大娘回想了下,那些家里有童养媳的夫妻是如何相处的。
她兴致勃勃地说道:“郎君得明白,这年纪的姑娘最是娇气了,郎君要和令姑娘多亲近些,宠着疼着才好。”
“就说这穿衣吧,令姑娘这么小正是爱美的年纪,挑些颜色鲜亮、料子柔软的衣裳,她穿上指定欢喜。吃饭呢,姑娘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得荤素搭配着来,再多做些小姑娘喜欢的饭菜,令姑娘爱吃甜,可这甜食得适量,不能多吃。住的地方,屋子要收拾得干干净净、暖暖和和……”
冯大娘把衣食住行几乎说了个遍,忽而又想起什么,一拍大腿——
“对了!令姑娘她夜里怕黑,上回暴雨天的时候把床帐都哭湿了。您不知道,小姑娘家胆子小,郎君若是能夜里守着姑娘,姑娘她也能睡得安稳些,保准比喂糖还管用呢。”
说到这里,冯大娘意味深长道:“小姑娘嘛,还是得多疼,郎君须得开窍一些才是。”
她看了颜彻一眼,不知为何,心里头忽然咯噔一下。
面前的年轻郎君脸上倒是带点笑模样,却看得她心里直打鼓。
冯大娘自认也算识人无数,每回见颜彻这笑而不语的神情,心里总觉得瘆得慌。
她觉得,这颜郎君平日里对着人是客客气气,礼数周全。
可他那股客气压根没热乎劲儿,总觉得他跟人之间隔着一层啥,摸不着也看不透。
那眼神深处怕是藏着股子狠劲儿,像山沟里那些悄没声儿盯着人的野物,对事对人都冷冰冰的,没有什么能真搁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