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针,“我若一口咬定你我同谋,你以为越珩会信你?他留着你这太子亲信在身边,究竟存着什么心思,你当真清楚?”
“清不清楚,明不明白,又能如何。”江鹤汀衣袍扫过积雪,缓步上前绕开他,往另一株梅树走去。
“你神气什么?不过就是个出卖色……”那人语气越发轻蔑,污言秽语刚到嘴边,却戛然而止,再也没有机会说完。
“你瞧你,急什么。”
枝桠轻颤间,一点鲜红骤然飞溅,泼在皑皑白雪上。
方才还嚣张的身影,已无声软倒在雪地里。
温热的血珠坠在睫羽,落下划出一道艳痕。江鹤汀立在梅间雪里,眸色静淡无波,唇角依旧挂着那抹嘲弄的笑意。
他手腕轻扬,将匕首掷在雪地里,掏出丝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掌心血迹。
好令人生气啊。
居然连哄骗他都吝于多费些心思,这般粗浅拙劣的谎言,就认为他能够入套为其所用。
在这些人眼里,他究竟是何等愚蠢,才会踏入这等一目了然的陷阱。
好气!
梅林外面忽然传来轻响,是积雪被踩碎的动静。
越珩不知立在那里看了多久,心尖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下,眼底尽是痴迷。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人,纵使杀人,也仍是姿态容雅。
江鹤汀循声转头时,眸中静淡瞬间破碎,脸颊那道血痕还未干,为他添了些许明艳的狼狈。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声音带着急切:“是他……他先逼我杀你的。”
靴底碾过积雪,越珩缓步走近。
“这样的事,没必要脏了你的手。”话虽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喟叹,但其实心底的兴奋,却早已翻涌不止。
素日里纤尘不染的人,竟会为他堕入凡间,杀人染血。
抬手为他拭去颊边血痕。
越珩很高兴。
俯身捡回雪地里的匕首,越珩从身后环住江鹤汀,两人一同蹲在尸体旁。他握着江鹤汀的手,将匕首缓缓刺向尸体要害,就像是当年教授篆刻时一样。
“下次捅这里,血就不会溅到身上了。”
这次的动作放的很慢,江鹤汀细细地感受到了利刃入肉的滞涩感。
寒风卷着落梅与浮雪扑来,被人稳稳挡在了身后。
“这匕首太钝。”越珩伸手扶他起身,掌心温热,“回去送你柄更趁手的,贴身带着防身。”
江鹤汀扯了扯唇角,语气带点说笑的试探:“陛下就不怕,臣哪日一时糊涂,会伤错了人吗?”
话中所指,明晃晃地没有任何遮掩。
“你的安全,更要紧些。”越珩为他拂去肩头白霜。
今日之举,是压抑许久迸发的冲动,也是一次浅尝辄止的试探。
结果虽合心意,但江鹤汀却有些笑不出来。
天地皆白,越珩的轮廓在其中愈发清晰。
这份纵容,似乎已越出君臣之界。
江鹤汀不懂,于是他选择询问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