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汀摩挲着纸页,眼底凝了光,心底的不安这才稳了稳。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应当开始掌握属于自己的权势,不能再将性命交由上位者的垂怜。
他需要,也想要,能够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势,哪怕只有一点点,足以保全性命即可。
将纸页轻轻折好,放回匣中归到原位。需要再等等,等越珩对他更多几分信任。
刚封好密室,便听松子通传。
“侯爷,陈世子到了。”
江鹤汀搂着手炉坐在围椅上,刚触到白瓷茶盏的温意,便见陈知睿掀帘进来,大步走到桌前,劈头就道:“好你个江鹤汀!竟连我也瞒!”
“我瞒你什么了?”江鹤汀端茶的手一顿。
陈知睿往椅上一坐,伸手指了指头顶的梁木,压低声音:“京里都传疯了,说你表面是废太子党,实则暗地里早就投靠了那位。现在被留在宫里,是怕遭到废太子残党的报复。”
江鹤汀震惊,“你听着不觉得离谱吗?”
“谁不说离谱?可满京都这么传!”陈知睿愤愤不平,“你哪里能有这般未卜先知的本事。”
说完他端起茶盏猛灌一口,遮掩了自己闪烁的目光。
京里传得还有更难听的,只是那些污言秽语,他怎舍得说给江鹤汀听。
他知江鹤汀定然要问,便抢先说了掠过这茬。
果然,江鹤汀没再揪着传言追问。
京里的风言风语最是无孔不入,陈知睿不知能瞒多久,但他希望能够晚些,再晚些。
希望他能多享片刻清净。
午间酒楼。
江鹤汀与陈知睿踩着木质楼梯往上走,正要进入贯常去的雅间,就见下面又上来两人。
是从前相识的世家子弟,脸上堆着笑走近,目光却绕着江鹤汀转了两圈,刻意扬高了声音:“这不是少詹士大人吗?许久不见,今儿倒是巧了!”
少詹士一职,此时被人提起,倒显得有些难堪。江鹤汀头回感到,这官衔令他有些抬不起头。
等进了雅间落座,陈知睿才轻声问道:“陛下没给你调动个其他职位?总不能一直待在宫里,何时才能出来上朝?便是不当官了,只做个闲散侯爷也是好的啊。”
茶水从壶中斟出,热气蒸腾模糊了他的眉眼。
江鹤汀何尝不想如此,只是许多事从来由不得他。
从前是,如今依旧。
陈知睿见他不愿多提,便跳过此事,聊起近来京中的变动。
新帝登基后雷霆手段,心狠手稳各个方面都把控得极牢,眼看朝局稳固,大臣勋贵们便都偃旗息鼓,不敢再妄动了。
江鹤汀听着,丝毫不感到意外,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喧闹街景。忽然想起那些床帏后堆着的厚厚书册,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墨痕都浸满了夜色。
那是不知多少年,多少日夜努力筹谋的结果。
菜端上来时,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中央。江鹤汀夹了一筷子,慢慢嚼着,眉头微蹙:“鱼肉不够鲜,芡也勾得稠了。”
陈知睿夹了块塞进嘴,觉得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不禁咂舌道:“从前你也是曾夸过这家的,怎么现在就嫌东嫌西了?我看啊,就是在宫里吃多了御膳,把嘴给养刁了。”
“温水煮青蛙,你可小心点吧。”陈知睿似是在开玩笑,说完就又挑起了其他话头。
江鹤汀闻言却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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