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贺言以为自己的肺终究要因此而废掉的时候,纪清拽着他一个转身,隐入了一条幽闭的小巷,甩开了侍卫们。
眼见他们走远,贺言终于撑着墙垮下腰来,对着地,喘得撕心裂肺。这种强度对他来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他边咳嗽边发出呕吐的声音。
纪清顺顺他的背:“在马背上时间长了,是不是就容易这样?”
“滚。”贺言瞪了他一眼。
贺言还没有缓过来,照进小巷里的光暗淡了几分。有一个人影堵在了出口。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抚上了各自的佩剑——这次才是货真价实的杀手。
那人影一点一点逼近。贺言这才看见这人身后还有人,大概有五六个。只不过小巷太窄,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过,他们进不来,于是堵在出口。
纪清与贺言对视一眼,随后两声利刃出鞘之声。
那人抽出两柄短刃,在胸前交叉格挡住他们二人一击。
用透进来的微光,纪清才发现这竟是个女人。他定睛一看,女人戴了面纱,只漏出的一双眼睛有些眼熟。
女人甩开他俩的剑,一脚踹上贺言的侧腰。贺言向后撤了半步,以剑抵在地上。纪清趁势撤下女人的面纱,刺向她的胸口。女人回臂挡住,剑尖与短刃相撞,震得纪清虎口一酸。
纪清却愣住了,这女人是那日在倚柳楼,为他传信的拈花楼线人!
拈花楼的下属照律只能听命于拈花楼一处,怎么可能有人同时领命于木槿与纪城!
女人看纪清两眼失神,往前便是一击,双刃下劈砍向纪清的双肩。贺言这时补过来,收了剑,朝女人脸上便是一拳。女人双手顿时失了方向,往一边歪去。
贺言顺势抓住她的前额向后,把她的后脑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贺言匆忙拉上纪清的手,扯着他往外跑。
杀手们一拥而入,直击他们的要害。纪清这时候缓过来了,抬剑劈向小巷口的杀手,贺言亦横剑挡住几击。剑光森然,锵锵声不绝于耳。
贺言一连接了几招,身子下压,两腿站开,长剑在空中画出一个圆弧。
刹那,贺言的侧身处补过来一人,一刀砍上他的大臂。贺言一个回身挡住,却不料那人用了死力。他一时臂膀酥麻,差点把剑脱手。
贺言蹲下躲过一击,见这人底盘不稳,于是连着扫堂腿,把他掀翻在地,又接着朝他脑袋上一膝,打到昏死过去。
纪清挥剑撩开右面杀手的脖颈,一个转身,同贺言背对背靠在一起。赶在那女人缓过来之前,他们已然解决完这些杂鱼烂虾。
纪清见那女人撑着短刃挺起,连忙拉起给昏死者补刀的贺言,往外跑。
“什么方向?”纪清问。
贺言缕了一把打散的头发,道:“南。大军从南往北开,肯定以攻打南门为重。”
纪清大步跑开,贺言被拉住的那只手没从脱力中缓过来,正酸麻得紧,而今又被拉着抬起,不由地从纪清手心往下滑。纪清见状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贺言的手攥得更死了。
女人很快追上来,身后又跟了几个人。身后这一行人“哒哒”的脚步声在云平的混乱中很是清晰,仿佛把时间拉长了。
此时他们离南城门已然很近,人多起来,熙熙攘攘堵在城门口。各种各样的声音吵个不停,连日光也在人流中明明暗暗,恍惚不定。
纪清拉着贺言,在人和人的肩膀中挤过去,像是风寻找缝隙。他们周身宛如有一层无形的屏障,刺破人潮。
纪清看见一辆马车,车夫正给守军塞过去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小布袋,守军心领神会,带着马车绕道偏处。
杀手们也在人群中朝他们挤过来,纪清又拉起喘气的贺言,偷偷跟上那马车。
贺言不解地挑眉,纪清冲着那马车使了个眼色,贺言心领神会。他们靠着墙角,守到那守军打开小偏门的一刻,不约而同,嗖的一下冲出去,撞进马车车厢。
车厢里只有一个胖的流油的男人,见他俩撞进来,只会哆嗦着大叫。贺言把剑利落地架到他脖子上,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马儿扬蹄向前,带他们出了城。
纪清用剑柄挑起车帘,远处是黑压压的大军,正朝北挪动。正门外是刺客一行人,可见他们有燕王府腰牌。他们俩不能离云平太远。
纪清突然扫到东边有座小楼,很近,虽然不知有何用,但看上去没人。
纪清钻到前室,一手抢过车夫手上的缰绳,一肘把车夫撞下去。他纵马向东,在离小楼不远处,找了个城墙上看不见的位置,勒马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