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太小,不是贺言。他一下警觉起来,拿起贺言送的铁剑,静步走到发出声响的地方,靠在墙上,警惕地凝视墙头。
很快,这人的脸露出来。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样貌绝丽却表情淡漠。两人四目相对,女子有些惊讶,停住了动作。
纪清握剑的手有些发抖,他死死攥住剑柄,喝道:“来者何人?”
“宋玦。”女子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好似冬日清晨结在房檐下的冰凌,“你听过我的名字吗?”
纪清没有回答,扬手去刺。女子神情依旧,只两指停住剑锋,一转手腕,卸下他的招式,简单得像是吐出一口气。
女子盯着他的眼睛:“听我说。”
纪清再出一招,又被她轻而易举挡下。纪清想,贺言一时来不了,而这人不是他孤身一人能打过的。
女子道:“我姓宋,与你母妃同姓。现在可以让我进来了么。”
纪清怒斥:“你若是被派来的杀手,要杀便是,何必提及我母家!”
“我并无他意。我名宋玦,是你的亲表姐,你母妃的亲侄女。你不信任我无可厚非,等我解释两句。”女子一转腰,面向他坐在墙头,“况且你这般堵着并无意义,你打不过我的,别让我动手。”
纪清谨慎地退了半步,宋玦跳下来。
看准了她落地的刹那,纪清迅速出手,剑刃对准她的喉咙。
“宋氏已灭门,你怎敢说自己是我表姐?!”
宋玦略一挑眉:“谁教你的武艺?”
纪清逼近了半寸,直至冰冷的剑尖贴上她的皮肤。“你再说不出来,我会让你血溅当场!”
“你的母妃,我的姑母,美人宋紫,不仅容貌绝色,在算学、医药、武艺等领域均有涉及。她会吹埙,也教过你。她最喜欢的曲子是《百花祈》。”宋玦顿了顿,“她说过,有埙声的地方就是家乡。”
见纪清神色缓和了些,宋玦继续道:“我的父亲是宋家家主宋冕,你母妃的长兄。因沈文、莫潮二人弹劾,他离开云平前往雁城时,已意识到此行凶多吉少,于是命我离家。”
她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悲哀一点点涌上眉间:“果不其然,陛下偏信谗言残害忠良,我宋氏遭灭顶之灾。全族上下几十余人,除去嫁往雁城的宋美人与沈家主母宋楠,只有我得以生还。这几年里我流亡北坞与雁停两州,官府也确信了我早夭。”
她虽然悲戚,但目光空洞无物,好像直直穿过了纪清,让他浑身上下发毛。“当下我在西六街经营一家名为拈花楼的歌楼,也算在雁城有了落脚之处,所以便来寻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纪清脸上还有狐疑:“你想做什么?丑话说在前,我现在什么都做不到。”
宋玦摇摇头:“我不想让你做什么。”
“为什么?”
“我只想接济你。”宋玦道,“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我还是不信。”
宋玦眉头一皱:“你不信什么?”
他不信有人会没缘由对他好。哪怕是贺言,也是受他救命之恩后才留在他身边的。
纪清问:“我母妃死时你在哪里?”
“如方才所说,我在流亡。”宋玦轻轻叹气,“姑母是因何。。。。。。”
“久病不治。”纪清发觉自己眼眶有些湿润,用收剑的动作甩去了。
宋玦观察到了他的失态,眼眸颤抖一瞬,又极快恢复原状。“对了,还有这个。”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纪清,“这是盐漕失案前姑母寄往云平的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