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云平两千里处,雁城,夏府。
清晨,风和日丽,草长莺飞。
煞了美景的,便是从夏府大门外就能听见的,女孩尖锐的叫声和混乱的哭喊声。
正屋,大小姐夏舟歌哭得正起劲,她爹夏章急得满屋子转悠,她娘王浅边劝边叹气。
“舟儿,你怎么就是不听爹爹的话呢,爹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还能害了你不成?”夏章无奈道。
“爹,我说了我就是不想嫁给他,你非逼我上吊不成吗?”夏舟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夏舟歌十六岁,正是少女思春的年纪。她长得秀气可爱,裹在一身淡黄与浅粉交杂的华服里,朱钗上的珍珠撞出清脆的声音。
“舟儿,你就说,贺言怎么了,你们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雁城只有四大家族,咱们不和贺家联姻,你还能嫁到哪去?总不能对着沈文那张马脸叫公爹吧。贺言相貌数一数二,人品你也清楚,他有什么让你不满意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喜欢的人了,我嫁给他算什么!”夏舟歌擦了一把眼泪。
“你说那个木槿?一个风尘女子罢了。贺言再喜欢她,他爹也不会同意的。更何况木槿指名道姓地拒绝他。再说,木槿是六王爷的人,贺言对她无非玩闹罢了。”
“说得倒是简单!我把话撂这了,反正我就是不嫁!”
“舟儿!”夏章严肃起来,“听话!”
夏舟歌被震得一抖,哭得哆嗦,捂着脸跑出门去。
“来人!”夏章立马喊道,“赶紧跟着小姐,别出了什么事。”
装哭好累啊。夏舟歌抱怨道。跑出来也好累,早知道少带几个珠钗了。
夏舟歌其实一点也不担心联姻的事。先不说她自己怎么反抗,光是贺言就能把雁城闹得天翻地覆,她这么做只为了帮贺镜一个忙。
贺镜对她说,十年前,贺言有个一见钟情的爱慕对象,只知道那姑娘小臂上有伤。贺言怀疑当年的姑娘就是木槿,不过一直不能确定。
贺镜和夏舟歌商量的结果是,夏舟歌装作抗拒联姻,为了威胁夏章,跑进了她这种名门小姐不该进的拈花楼,争取在混乱中看清木槿的胳膊上到底有没有伤疤。
夏府离贺府很近,贺镜站在夏舟歌早就规划好的路线上,送上一个鼓励的眼神。
“阿镜,我再也——”夏舟歌半蹲着,喘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再也不干这种累人的活了!”
“快跑吧,在你家的人追上之前你得见到木槿。”贺镜笑道。
“我说真的,”夏舟歌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言哥哥这次必须好好感谢我,我要云平最好的织锦!”
贺镜冲着夏舟歌的背影挥手:“没——问——题——小——心——”
没过多久,便有夏家的侍卫追上来问贺镜,贺镜只道夏舟歌往西六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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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舟歌站在拈花楼前百米处。她有点睁不开眼,也不知道是因为阳光还是因为害怕。
她抖了抖跑得有点褶皱的衣裙下摆,抹了一把脸,琢磨要怎么和木槿交涉。不久,她决定昂首挺胸地往前走,迎着周围人惊恐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一把拍开拈花楼的门。
一个仆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搭话:“夏小姐,您怎么来这种地方了,今日并无小姐认识的公子在啊。”
“我不是来找人的,我要住这。”夏舟歌趾高气昂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