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双双没有接话:“夏氏不是病逝,先帝的两个世子也不是自然得病。我来雁城之后先帝早死了,而陛下的意思是,存疑。”
贺言轻笑:“是你口出狂言,还是陛下真当你为通心知已,什么话都出口。”
“我与陛下的事,贺大人还是自己去猜吧。”宋双双轻快地一挑眉,“接下来的问题是我自己的疑问,满足一个女人的好奇心而已,与你我对太后一事的结盟无关。大人回答也可,不回答亦可。”
她顿了顿,又说:“大人与朔宁王,关系不一般吧。”
贺言被问的心跳一重,声音有些尴尬:“你所说这些,我不知道。”
宋双双心里白他一眼,心说真有意思,你要是知道纪楚哭了整整一夜不得自杀谢罪?
她嘴上还是用娇滴滴的语气:“我若说,我是从陛下的话中猜出的呢。”
小皇帝知道了?贺言心想。怪不得决心选妃,原来是放下了。不过事已至此,他对纪清的态度不会有什么影响了。
宋双双道:“我不便久留。接下来陛下选妃,我将获得内务府之权,触及宫内秘辛。我有成效后会派人联络大人,还请大人静候。”
“那我便静候佳音。”贺言道,拂袖回去。
宋双双凝视着贺言的背影。他一袭黑衣,融在夜色里,道旁的宫灯照亮了衣服上那只金色的鹤。
她抬头看天,星光点点,于下只剩她一人。
远处是望不到尽头的宫墙和君川之外的山峦,她没来由想起那个方才自刎又被麻袋装走的侍女。
做事不留痕迹是家破人亡教给她的第一课。虽然残忍,但至少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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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言回殿后再无他事,不久宴散。
他与纪清对了眼神,决定在一起多待片刻,绕小路走回贺府,路上正好将宋双双一事讲给他听。
与官僚们说完应酬的话,贺言刚走出人群没几步,纪清贴过来,亲昵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贺言顺一把他的发尾:“还不够啊,都在一起待了一整天了。”
纪清拉着他往夜色深处走:“当然不够。”
“那。。。。。。”贺言停住了。他听见不远处有脚步窸窣声。长华宫脚边可没有市集,除非是有人跟着他们。
“有人。”纪清也意识到了,警惕起来。
脚步声近了,还有腰间玉佩与剑柄碰撞的脆响。贺言把匕首反扣在手心,与纪清一同贴着墙伺机而动。
人影渐近渐清晰。湖蓝色的外袍罩住一身劲装,同色的眼睛里没有情绪。
是莫项。
莫项见是他们,也很惊讶。
纪清把不爽全挂在脸上,先开口道:“都尉这是?”
莫项似乎懒得与他计较,平静道:“王爷明察,是常规夜巡。”
他们俩怎么总是能阴差阳错碰上?贺言无比后悔走这条路。
“夜巡?”纪清轻蔑地笑了一声,“恐怕也没什么用吧。”
“每次偶遇殿下,臣总不知该说什么。殿下对臣的恶意一贯莫名其妙。”
“揣着问题找答案,都尉是把本王当什么了?你可姓莫。”
“虽然臣也认为宋家一族之事与王爷关系不大,甚至与王爷之母宋美人关系也不大,毕竟漕运再怎么不出事,也是边境的事,与京城无关,更别提天家。皇家子弟落入静宁殿,确实是有失偏颇。”
莫项话锋一转:“若是记恨幼年在静宁殿中的生活,那倒是无可厚非,可若提及盐槽失案的真实与否,漕运亏空了多少银两,宋家私库里又查出了多少?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当年的宋家家主宋冕在铁证如山面前承认了一切,恕臣实在费解,王爷到底在不甘心什么?”
“莫大人听自己说的这话不会觉得好笑吗?”纪清嗤笑。
“从弹劾到定案期间,可为人操纵的地方多如牛毛,况且云江漕运极为重要,不知多少人盯着宋冕的位置,想取而代之。什么赃物什么论词,面对沈、莫二门,哪怕你们弹劾的是摄政王,其势力也会地动山摇,更别说宋氏只是北坞的一个地方氏族,哪顶得住尔等的一纸轻言!”
莫项冷冷地说:“若王爷这么想,确实臣无以反驳。可盐槽失案事关重大,里外可是过了定宁帝的眼。王爷此言是说定宁帝监管不力吗?还是说我大昭的上下臣子都是只会污蔑的蠢货?”
“君人者亦人。”纪清眯起眼睛,眼眸赤红如血,彰显出他出身的高贵。“本王可并未讥讽时政,况且有错必纠,何罪之有?先前亦是如此,莫大人倚赖陛下的信任,总爱给本王扣撑不起来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