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纪楚看向剩下三个人。
莫潮道:“臣认为,今日就要发兵,先拿下燕王的封地云平,稳住北坞州。之后严防雁北五郡的边境,雁北防住了,云江也就能防住。”
贺柏接着道:“雁北五郡是最重要的战略要冲,较云江这道天然防线有过之而无不及。守不住雁北边境,雁城可就危险了。”
纪楚叹气:“雁北五郡本该是我朝的领土。当年战乱,乌月强占雁北五郡。这也是定宁大劫的祸根啊。”
“那陛下认为如何呢?”夏章颤抖着声音问。
“那便如贺将军与沈大人所说,贺将军领兵直插云平,捣毁燕王老巢,之后在云江一线与乌月对峙。沈大人负责雁北五郡与雁停州的边界防线,防止乌月绕过北坞州直击雁城。”
“是。”沈文、贺柏应声。
“此事务必不要声张。朕不留诸位大人了。”
四人叩首,而后退出门去。
空荡的崇明殿只剩下纪楚。他掐了掐太阳穴,深深叹气。殿外的阳光映在殿内的地板上,照出明黄色的光斑。纪楚走下台阶,迎着日光走出殿门。
“二哥,你又把风筝放跑了,再这样我可不陪你玩了!”少女的嗔怪声传来。
纪楚顺着声音往外看,是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女孩,一身新绿色,像刚长出来的嫩芽,生机勃勃。她头上的珠钗打着转,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旁边站了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比女孩高些,厚重的毛领大氅裹住全身,只漏出脑袋和手,后背微微佝偻,显得瘦弱且木讷。
他拿着风筝线,风筝不知所踪。少女的责备显然让他恐慌起来,可他如同不会说话一般,喉咙支支吾吾地发出响声。
“云柔,别怪你二哥。”纪楚冲着少女笑得温柔,如沐春风。
纪云柔闻声扭头,阳光爬上她的眉眼。她行了个极潦草的礼,冲着纪楚大开大合地挥手:“皇兄!我刚要来找你的,大太监说你在和大人们商讨国事,让我在外边等。二哥这时候来了,非要让我陪他放风筝。可他哪会放,你看,这是飞走的第几只了!”
纪楚踱步过去,拍了拍哆嗦着的二皇子的肩膀:“云柔,你二哥并非有意,一只风筝而已,皇兄赔你更好的。”
纪烛像是听明白纪楚在说什么了,呆滞地跟着点头。
纪云柔骄纵地哼了一声,纪楚叹了口气。
纪烛九年前生过一场大病,高烧三天三夜,命是捡回来了,可智力却没了。当在倒是在宫里好生养着,之后再怎么办,纪楚也不知道。
纪楚正想着,大太监悄悄凑近,哈着腰对他耳语:“陛下,夏大人起草好了檄文,已经候着了。”
纪楚颔首,示意他退下。
康武的吉祥年号下风云涌动,由北坞到余栾,金戈铁马的撞击声从伊扎响彻雁停,燕王府中惊出的白鹤正划过云江的水面。山雨欲来,雁城满楼狂风。
玩闹的纪烛与纪云柔像是街头小巷里的一对普通兄妹,他们和背后庄严巍峨的崇明殿格格不入。不远处的雁停军营篝火撩动,政事堂内纸张翻动沙沙作响。
纪楚一步步远离弟妹,隐入朱红色的宫墙。他踏过殿门,恭敬垂首的夏章跟在他身后进来。
纪楚随手接过了檄文,上面字迹力透纸背,庄重得像是鼎上的铭文,显出王朝的气派。纪楚清了清嗓子,道:“就如此吧。”
夏章连忙跪下叩首:“陛下圣明。”
纪楚挥手让他起来,接着说:“朕登基不久便风云四起,还要依仗各位大人同心协力,护一朝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