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倒吸一口凉气。
如纪烛所言,纪楚死了。
即使他对纪楚并无感情,甚至连亲情也十分淡薄,心却依旧抽动了。他与贺言利用纪楚查案,但他们从没想过害他。现在死在他面前的纪楚是个好皇帝,毋庸置疑,他也是个几近完美的青年。如果他不姓纪,他的人生本来很长。
纪楚脚下有一滩血,来自于真正杀死他的致命伤。和纪清料想的一样,不是自缢。
“陛下并非寻短见。”纪清给纪烛指了指那血,“是刺杀。”
纪烛看着纪清把纪楚从绳子上抱下来。青年的身子已经很硬了,像一尊雕像。纪清把他放在地上,检查伤口。
“这里,”纪清拨开挡住颈子的发丝,露出他脖子上一个小小的孔,“好像是一种,类似针但又比针粗的暗器所致。”
纪烛跪在皇兄身旁,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顺着手指流进衣袖里。哭了一会后,他哆哆嗉嗦地伸出手,放到纪楚的手上。是冰凉的。
纪清检查起屋内的情况。
桌上最显眼的地方放着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朝向殿门。纪清定睛一看,竟是纪楚的遗诏!
那上面一个字也没提传位的事,更像是罪己诏。“纪楚”一罪的是雁北失守,二罪的是祸乱血脉。
知道纪楚身世者寥寥无几,杀手这是明目张胆地把他指为凶手!
纪清暗骂,把“遗诏”收至怀中。
他忽而眉毛一皱——香炉被动过,在地上留下了划痕。他于是打开香炉,里面除了香料,还有不久前燃尽的纸灰。
纪楚销毁了什么东西。纪清从香炉处往里面走,拉开屏风,看见大太监扭曲的尸体。
“他反抗了,大太监也与杀手打过照面,为何门外没有其他侍卫。。。。。。”纪清自言自语,“这是个他熟悉的人,他们见面不想为人所知。。。。。。”
皇兄真的死了。纪烛盯着纪楚苍白的脸和嘴唇想到。昨日他们还见过。纪楚去找他,说自己的病好了,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从小到大,死亡这件事离他一直很近,他身边不停有人死去,一条条生命虎头蛇尾地结束,一个个鲜活的人抱憾地久久沉睡过去。
“纪烛,你在宫里见过外人吗?就是。。。。。。你认识的,但不是宫内之人?”
纪烛只摇头。
可能是见他哭得太惨了,纪清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递过来:“擦一擦。陛下英年早逝,本王亦悲。”
纪烛用手帕抹了眼泪。他一直在哭,像有一块专门在他头顶上下雨的云。
“皇叔。。。。。。”纪烛用几乎失声的嗓子哭道,“我没有哥哥了。。。。。。我哥哥死了。。。。。。”
纪清一愣。
哥哥。好陌生的词。
“你真的把他当哥哥看?”纪清问。
“我、母妃死后,除了云柔妹妹,只有他对我好。。。。。。只有皇兄。。。。。。其他人都把我当疯子养着,只要我喘着气就当是尽职尽责了。只有他一直坚信我会好起来。他说等我好了,要给我母妃一个真相,要给我一块封地,以后要给我纳哪家的小姐做王妃。。。。。。他是太后所出,但这不是他的错。。。。。。”
纪烛说着,眼前突然浮现出方才的一幕:他闯进朔宁王府时,纪清将要杀死怀妃。
他一下冷汗直流,这是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我。。。。。。”纪烛想要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