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只得把手中的书放下,问道:“有事?”
“陪我一会。”纪清耿直道。
贺言这时候才注意到他眼下的黑青:“又睡不着?近些年不是好些了吗?”
“那是在雁城好些了,舟车劳顿,水土不服的,自然又失眠。”纪清自来熟地拉开凳子坐下,“我可不想这幅样子见到燕王。”
“。。。。。。我没熏香。”
“没熏香也可以。”纪清不可置否地说,“重要的不是熏香。”
“那好。”贺言起身,指了指床铺,“一会我去你房里睡吧。”
纪清没动,愣愣地说:“你和我生分了。”
“我怎么着?”贺言感觉自己听错了。
“你之前陪我过夜,都是坐我床边睡的。”
贺言顿感无语:“那是因为冷宫只有一张床!总不能你睡地上我睡床上吧?”
“我总感觉。。。。。。你和我无话可说了。”
贺言摊手:“当下这么太平,雁城无事发生,我自然不会没话找话。”
纪清犹豫地瞥了贺言一眼,又迅速把视线移走。他幽幽地问:“。。。。。。是因为木槿吗?”
“木。。。。。。”贺言笑了一声,“当然不是,我本来就没疏远你。”
“我和木槿。。。。。。”纪清一咬牙,把话头吞回去了,“与我而言。。。。。。木槿远不及你。。。。。。重要。我听说,你父亲问过她你们的事,你要是非她不可,我。。。。。。”
“你怎么想那么多?”贺言挑眉,“你我还不至于为了争一个女人闹出分歧,我暗恋我的,你风月你的,互不相干,只是刚好面对一个人而已,恰好把这事当作迷惑先帝眼线的幌子。应允过你的那些事我从未忘过,你不必忧心。”
“。。。。。。那好。”纪清神情低落地坐到床边,不知在忧虑什么,“你在看什么?”
贺言晃了晃那书,起身坐到椅子上:“你问这个?是新买的话本,我姐姐从云平带回来的,她说好看。”
“喔。”纪清落寞地仰面躺下,“晚安。”
“你这幅样子还会睡不着的。”
“如果我还像之前一样牵着你的手入睡,你会难堪吧。”纪清沉沉地说,“我已经行过冠礼,连少年也算不上了。”
贺言无以反驳,把蜡烛吹灭,道:“。。。。。。睡吧。”
纪清没再说话,贺言却思绪万千。
纪清的失眠是旧疾了。自宋家事发,他与母妃被送入冷宫。宋美人病逝后,他孤单寂寞,甚至恶意杀人,随后落下这病。
先前,贺言也帮他找过医生,香囊药茶都试过了,并无效果。贺言定他这是心病,药石无医。
后来贺言去冷宫时,纪清要他陪他,贺言只得留下过夜。说来也怪,可能是贺言常年用花熏香,纪清真睡着了。这人半强求半撒娇着要握贺言的手,贴在脸颊。
贺言想,或许他想到母亲了。“盐漕失案”四个字挤压在他心头太久,早就和他的病痛融在一起,分不开了。
纪清的呼吸渐沉,贺言起身走到床前,掖了掖被子,然后去往纪清的卧房。
按理来说,这是僭越。他贺言不过一个小掾,能和王爷有一搭没一搭聊天已经不合礼法。但他和纪清认识十年,早就不分这些,就连并行时他靠后半步也是他自行遵守的,纪清早就不肯他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