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听见了风声中微不足道的字眼。他听得认真,唯恐错过某个傻子的声音。贺言想,说某人傻必然是有原因的,毕竟若是他敢再说一遍,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再说一遍,贺言绝对会控制不住自己,跑回去死死抱住他的。
可惜,失去越多的人往往越谨慎。就连纪清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敢冒着贺言同他决裂的风险,望向那双珀色的眼睛,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被揽住的贺言在自己心里回答他:“我爱你。”
夜色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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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猎很快作结,雁城一切如故。天气转凉,木叶落尽,入冬了。
元旦前没几日,天相国公主终于到了雁城。雁城人固然见多识广,但别国的公主这还是第一次见,浩浩荡荡的车马盖着红绸迎着日暮,挑着嫁妆的下人站了一街。
公主的车盖撒着花朵,在百姓们的惊叹中进入长华宫。
纪楚站在殿门前,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来后宫。公主住的长乐宫是新修缮的,琉璃瓦闪着光,刺得他脑袋一阵一阵发晕。
虽然谁也不想娶,但受一个公主或是纳一群女人哪个更舒服,他还是能分清的。
纪楚深吸一口气,推开长乐宫的门。
红床上的锦衣女人盖着盖头,双手搭在膝盖上端庄坐着,背挺得极直,恭敬地像是朝堂上的臣子。虽然后妃一般不必行掀盖之礼,但赛芊毕竟是一国皇女,封的还是贵妃,破例倒也不算什么。
纪楚按嬷嬷教的,颤抖着拿起窗边的玉如意,挑起公主的盖头。
她长得很美,但是脸上没有丝毫血色,眼睛紧闭,睫毛颤抖着。此刻她睁开眼睛,直勾勾看着纪楚。纪楚全然不知要做什么,就这么被她看。
他们俩也谁不说话。纪楚不知她在想什么,但他想不明白其他君王是怎么对一眼都没见过的和亲公主下手的,他只想逃。
最后赛芊开口了,她试探地叫了一声:“陛下?”
纪楚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应道:“赛芊公主。”
“陛下唤臣妾赛芊便好。”赛芊道,“陛下不行夫妻之礼吗?还是大昭的习俗有变?”
纪楚想掐死自己。他根本没法把手伸出去脱下这个姑娘的衣服,尤其是这个姑娘还一本正经地用不太熟练的官话同他交流。
“好。”纪楚强迫自己伸出手。
和亲同选妃不同,和亲是两国之事,若他冷淡公主,便会上升到外交的层面。
赛芊见他犹犹豫豫,倒也没什么反应。恐惧已被纪楚的礼仪消磨到所剩无几,她说道:“陛下不愿,那便作罢。”
“和亲乃国家大事,万不可孩提心性。”纪楚忙解释道,“公主误会了。”
“陛下以为臣妾就是为和亲而来?”赛芊皱眉。
纪楚一惊,沉了脸色:"为了两国的情谊,公主还是把话说清楚。”
“臣妾不知陛下是否知晓,十多年前,即大昭的定宁年间,定宁帝有一位名为璇的公主,本要前往我天相国,与国王和亲。当年我国国王在和亲前不久意外亡故,此事只得作罢。”
纪楚想了想,长公主纪璇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