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还有一事,他在昏迷中想起一件他母妃的遗物。他会去上请小皇帝让他回冷宫,拿回此遗物。这些日子他曾认真地想过,当年宋美人之所以如此受宠,只是因为他是定宁帝绝嗣十余年后出生的唯一的孩子。
贺言询问他是否对自己的出生有疑,纪清承认了,说那遗物是宋美人陪葬用的,只是他没有听话,想要留个念想。
纪清似乎有些愧疚。贺言却认为此刻旧事重提也是为了宋美人的清白,不必担心受她在天之灵的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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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番时日,纪清将贺言邀至府中。
贺言见到了那件遗物。是个精致的木匣,表面有雕镂的花纹,贺言辨认了一番,是梧桐花。纪清一言不发,静默地打开了它。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木牌,也刻了同样的花。
“在此之前我只打开过一次,只是把这木牌放回去。”纪清拿出木牌,“这是你第一次带我出宫时为我买下的。”
贺言从他手中接过,端详片刻。他此刻终于想起来了,这种木牌,宋楠死前赠了他一枚,木槿死后被搜出了一枚。
木槿花,梧桐花,萱草花,同样的木牌,同样的宋氏女子,只是不同的花朵。若已确定木槿为纪辰的下属,那余下二位呢?
难不成沈煜与纪清的生母都与纪辰相干吗?
“这是。。。。。。”纪清的话音打断了贺言的思绪,他抬头,看纪清正读着一页纸。他凑过去瞧见他纸页上的内容。
这像是一剂方子,记载了药引和草药,还有煎煮的手法,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应当是写者送给用药者的寄语。
“此方极为损身,若此胎为男,用一次即止。若此胎非男,三年之内切勿再用。”纪清缓缓地、沉重地读道,“这是我母妃的遗物。”
贺言把手抚上他的脸,纪清便枕在手上。他在颤抖,嘴唇泛着白。
“我从未想过我生于情爱,但至少不应是。。。。。。不该是这般。”纪清木木地说,“我对不起她。”
“不要这么想。”贺言顺了顺他的发丝。
“我总以为我为她带来太多痛苦了,若是没有我。。。。。。”
贺言打断了他:“她孕育了你,与你无关,是她要做你的母妃,你不必为此自责。没有母亲愿意看到孩子这样认为自己。愧疚并不会改变任何事物,只会加重你的负担,更何况你的愧疚毫无理由。”
“当真?”
“当真。不要令自己背上莫须有的罪孽。”贺言道,“我还有一事,宋楠死前曾说,我等所见一切宋氏皆假,我不理解宋氏为假究竟是何意。”
“盐槽失案为假?还是什么信物为假?”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死了。还有,她为何对你先不见而后见,她知道什么使木槿如此急于杀他?”
“宋玦从未与我提起过我们还有这位姨母。在了解沈家之前,我甚至不知还有其他活着的宋氏族人。我亦心生疑惑。”
“在雁城四族之中除去贺家之外,沈莫二门我们在遇刺之前已做过文章。余下的就是夏家。夏翎当下为小皇帝做事,他同我坦白,他已意识到夏章之死有异。”
“你的意思是,夏章依附于燕王一事应当深究?”
贺言颔首:“既然燕王受制于纪辰,那夏家出事必然与他脱不了干系。而我想夏家唯一的疑点在于东宫之变。”
“我知道,先帝做太子时的原配太子妃为夏氏,后病逝,她的次子也高烧死了。小皇帝还有一个弟弟也患了疯病。这么听着倒也确实蹊跷。所以你怀疑的是。。。。。。”
“太后。太后是这一事变的唯一胜利者,她被扶正,小皇帝没了阻碍当上太子。”
母亲在夏氏太子妃病逝后三年后逝世,死因并非是对外宣传的那般嫡庶之争,而是刺杀。此后如计划预料的那般,杀手找上了母亲唯一的儿子,于是就有了那个雨夜。
当年杀他的人是木槿,若杀了母亲的也是木槿呢?纪辰为何要对贺家的主母下手,除非他看中的不是贺家主母的身份,而是夏氏的身份呢?夏章究竟是何时倒向了燕王?木槿究竟是谁?
贺言一阵头痛,扶额嘶了一声。
“阿言,不必心急。”纪清过去扶他坐下,“过两天便是太后的寿宴,可以找机会试探一下。”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