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听到了陆俨波澜起伏的心声,窗外几片树叶被风吹落枝头,打着旋飘飘荡荡,最终落在了后院里。
余光瞥见了落在他身边的那几片树叶,楚韫没有多加理会,而是试图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面前的炭炉上。然而烫伤处剧烈的疼痛简直令人无法忽视,他咬紧了齿关,下颌绷紧,默默忍受着皮肉上的痛苦。
身后凌乱的脚步声传来,楚韫刚想说话,就听来人问道:“烫到哪了?我看看。”
楚韫以为自己疼出幻觉了,紧接着,他的左臂就被人轻柔地抬起,放在了一条半跪着的腿上。
傅砚珩端详了一下创面,表皮红肿,像是被点燃的薄纸,腾起一片红,但幸好没有起水泡。
他问道:“用凉水冲洗了吗?”
楚韫摇头,声音有些沙哑:“我实在是走不开,这一步离不了人。”
傅砚珩面色很沉,一双深若寒潭的眼睛注视着楚韫:“楚韫,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一笼茶坏了可以再做,但你要是受伤了,短时间内可能就再也碰不了这些了。”
楚韫额角的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淌下,没进了白色亚麻衬衫的领口。道理他都懂,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可以坚持一下。
他动了动嘴唇,轻声说了句“抱歉”。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傅砚珩上药的动作却是轻柔到小心翼翼的程度。他先拿碘伏清理了一下创面,然后再用棉签蘸了一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红肿处。
清凉的触感缓解了烫伤处的灼热,却让楚韫更加无法集中精力。
楚韫拨开炭灰,让氧气更多地进入,火苗瞬间变大了些。做完这些,他静静地看向傅砚珩,男人一直保持着一个半跪着的姿势,眼帘低垂,神情专注地用那根棉签拂过伤口的每一处。察觉到楚韫的视线,他说道:“我刚才态度不太好,向你道歉。但希望你爱护身体,这点是认真的。”
炭炉里的火苗发出哔哔剥剥的响声,楚韫感受着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某个隐秘的角落破土而出。
他是个成年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就像他刚才拒绝江祈年的理由中,很重要的一条是他对对方没有感觉。而现在,面对着傅砚珩,他却不能再坦然地说出这句话。
傅砚珩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楚韫的目光有些涣散,虽然看着的是他的方向,但明显思绪已经飘荡出去了。
在想什么?和江祈年有关吗?
那处烫伤似乎变成了燎原的大火,从棉签传导到指尖,一路烧进了心里。于是当傅砚珩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徘徊在心里的话就这样被他问出了口:“怎么会突然把自己烫伤了?”
楚韫刚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回答道:“江祈年要帮我添炭,结果中间出了点差错……我要是不帮他挡一下的话,他可能现在都没法走路了。”
傅砚珩掩盖住眸中异色,问道:“出了什么差错?可以和我说说吗?”
这句话问得有些步步紧逼的意味,但被温和的语气巧妙地遮掩了过去。不出所料,楚韫的回答很含糊:“可能是他在走神吧。”
这样的态度几乎证实了傅砚珩的猜想,于是他不再掩饰,单刀直入:“江祈年和你表白了,是吗?”
楚韫一僵,墨色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你怎么……”
傅砚珩笑了笑,知道他想问什么,但是却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那个他最关心的问题:“所以你答应他了吗?”
也许是口罩戴的时间太长了,稀薄的氧气让大脑像一个停滞的机器,无法正常思考。
楚韫缓慢地眨了眨眼,一时没说话,看上去有点呆。是江祈年和他说了吗?还是傅砚珩已经敏锐到这个地步了?
他不知道,他也完全没预料到傅砚珩会问这样的问题。但触及对方的神色,他心里忽然“咯噔”一下——
在傅砚珩眼里,这好像不是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也不是什么值得揶揄打趣的事情。他是认真地想要知道。
“没有。”
楚韫压下心中的惊疑,下一秒,头顶就被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
“做得好,”傅砚珩嘴角的笑意像一把钩子,勾得他心痒:“江祈年之前交过四任男朋友,所以不管他看起来多纯情,都别相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