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十岁生日那天,她用攒了好几年的钱给我买了一个生日礼物,就是这枚和田玉扣。我现在还记得,那天她把这个玉扣戴到我的脖子上时,说希望我一辈子平平安安。后来这个生日礼物就成了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
傅砚珩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好了,不说了。”
“没关系。”楚韫摇了摇头,面色平静,“我是自愿和你说这些的。”
“我刚才和你说过,我妈妈是非婚生子,她独自一人拉扯我那么多年,一直都希望我那位‘父亲’能够找到我们两个,让她脱离苦海。在日复一日的无望等待中,这种希望渐渐变成了执念,生活的重压和街坊间的流言蜚语让她的脾气变得时好时坏,她经常会打骂我,指着我的鼻子说,都是因为我,我那位‘父亲’才不来找我们,有的时候她又会一个人在房间里神经质地自言自语,问我的‘父亲’为什么不来接我们回家。到最后,她几乎已经到了精神错乱的地步了,可能她自己也意识到,没人会来救她,她这辈子就只剩下了一片黑暗,于是在一个晚上,在我睡着之后,她在出租房的浴缸里自杀了。”
话音落下,一个温柔克制到极点的吻落在了他的额头上,紧接着一路向下,吻过他的鼻梁、鼻尖。
“都过去了,楚韫。”
“嗯,都过去了。”
楚韫被他吻得气息有些不稳,伸手推了推他:“游戏……游戏还得继续。”
傅砚珩“嗯”了一声,终于和他拉开了距离。
第三轮,楚韫又赢了一局。
傅砚珩说:“我选大冒险。”
楚韫没想到傅砚珩不按套路出牌,更何况他并没准备好和大冒险有关的要求。
他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和我拥抱一下吧。”
话音落下,他就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加掩饰的失望,好像在说“只是这样吗”。
但傅砚珩还是照做了,给了楚韫一个很轻,却很坚实的拥抱。
第四轮,楚韫再次获胜。
这回傅砚珩选择了楚韫希望的方式:“真心话。”
“和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楚韫说:“这样我们就算礼尚往来了。”
傅砚珩被他这种查户口式的真心话问题逗笑了:“我家人口组成比较简单,除了我父母之外,我还有一个弟弟。”
楚韫完全没想到傅砚珩还有个弟弟,因为以前从来没听他提起过。
“我弟弟叫傅嘉礼,说起来你也见过他,就是那天去瑞禾开会,你在洗手间里遇见的那个鬼鬼祟祟的人。”
楚韫原本模糊的记忆一下子清晰起来:“怪不得你是那个反应,还让我不用理会。”
“那个时候,我父母为了磨磨傅嘉礼的性子,想要让他去我手底下工作一段时间,但亿恒不养闲人,我就把他扔到了瑞禾。”
楚韫实在有些难以想象,傅砚珩这样沉稳持重的人,居然会有那样一个看起来跳脱奇怪的弟弟。但细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他们这些豪门,往往都是长子继承家业,后面的几个安心当纨绔就好。
“一定很辛苦吧,肩负起亿恒那样一个庞大的集团。”楚韫忽然说:“不然你应该也是那种无忧无虑的性子。”
傅砚珩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楚韫。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出“辛苦”两个字。他过往人生见过的人有很多,基本只分两种,一种人会因他那些冷血无情的手段而呵斥他、咒骂他,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深深地畏惧着他;另一种人只是看到他如今拥有的一切财富和地位,羡慕他在名利场上的从容不迫。
他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从来不觉得自己能和“辛苦”这两个字搭边,他的人生一直都像一个格式化程序,在合适的时间做着应该做的事情。他之前一直以为遇到楚韫、喜欢上楚韫是一个奇妙的意外,直到现在,他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这其实是他命中注定的必然。
楚韫被傅砚珩的眼神看得有些奇怪,结果下一秒就听他忽然说:“楚韫,哪天去我家吧,让我爸妈见见你。”
楚韫向来不喜欢把心情写在脸上,但此刻表情也变得一片空白,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喃喃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