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傅砚珩似乎很乐意接受盘查,左臂搭在椅背上,看上去很放松:“没有。”
像是看穿楚韫心里的怀疑,他又说道:“那时候每天都忙得昏天黑地的,还要随时提防竞争对手在背后使绊子,根本没有一点风花雪月的心思。”
楚韫揶揄道:“看来我们能在一起,是天时地利人和的产物。”
没想到傅砚珩摇了摇头:“也不是。如果我在早几年遇到你,一样也会被你吸引,然后喜欢上你。”
归根到底,还是他成长的环境里充满着弱肉强食与物竞天择,残酷冷漠到了极致,不给人留一丝喘息的缝隙。身边的所有人都奉行着功利主义和利己主义,一旦失去可利用的价值,哪怕是血脉相连的父母,也会像丢弃一块无用的破布般,毫不犹豫地将子女抛弃。
但楚韫是不一样的,他宁静、沉稳、疏离,有的时候像是游离于世俗之外,和他待在一起,世俗的评判标准似乎都会烟消云散。傅砚珩的世界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人,因此一旦出现,就注定会吸引他的全部目光。
。
楚韫本来以为这就是全部的七夕内容了,直到傅砚珩领着他走上二楼,推开一扇雕花木门。
屋子正中央是一架梨花木琴台,湖蓝色绒布垂下来,上面静静卧着一把琵琶。
“去看看。”
傅砚珩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楚韫走近了一点。
紫檀木琴身,雕刻着缠枝莲纹样的琴轴,腹板上用螺钿镶嵌了凤纹,一颗鸽血红珊瑚珠缀作凤眼,为整把琴添上灵动的神韵。
“上周出差,合作方邀请我参加一场拍卖会,正好见到了这把琴,就想着给你拍回来当礼物。”
因为之前看过楚韫弹琵琶时的样子,所以在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合该是这样的一把琴,才配得上他弹出的那些琵琶曲。
琴桌后面有一张乌木软塌,叠绣锦垫上摆着孔雀蓝丝绒靠枕。等傅砚珩回过神的时候,就见楚韫抱着那把琵琶斜倚在软枕上,肩头斜落的琵琶与臂弯相贴,比上次的正襟危坐多了几分慵懒韵致。
楚韫简单弹拨了几个音,说道:“傅砚珩,送你一夜春江花月。”
伴随着话音落下,他轻轻轮指,泠泠流泉便漫过丝弦。
夕阳余晖已尽,不知不觉间月上梢头,月光透过槅扇窗洒进这间屋子。
傅砚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楚韫,看他眼帘低垂,长睫轻颤间,满室清辉似乎尽数被拢在眼底。
应该和楚韫接吻的,傅砚珩想。
但他不忍破坏这样美好的曲子,不想毁掉楚韫为他创造的,一场只属于他们两个的梦境。
右手指腹轻拢慢捻,左手在把位游走,按音时指节微屈。轮指忽急忽缓,挑弦的力道渐次加重,飞落一泓清越之声。
弹拨琴弦的那双手优美修长,指节因用力泛出薄红,让人无端升起一段隐秘而不堪的心思。傅砚珩有些狼狈地挪开目光,那边楚韫的琴声已经归于平静,像是落月沉入春江的残影。
一曲终了,余韵渐消,楚韫小幅度地甩了甩手,笑道:“好久不弹了,这么一会就觉得手酸。”
下一秒,手里的琵琶被人拿走放回琴桌,楚韫只听得铮然一声,紧接着下巴被人抬起,有人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与他唇齿相缠。
“……弹得真好。”
楚韫说不出话来,他整个上半身的重量都依靠着身后的软枕,一双手无力地垂下来,随即就被人捞起,十指相扣。
甚至傅砚珩还捏了捏他的手指,不轻不重,按摩一样,像是在回应他刚刚的抱怨。
……
“傅砚珩,等我们老了就去隐居吧。”
这句话听起来很突兀,楚韫想了想,解释道:“我很喜欢这里的氛围,等我们老了就去山上住,早晨可以呼吸到山间的晨风,傍晚迎着落日生火做饭,然后空闲的时间我给你弹琵琶。”
傅砚珩没说话,楚韫迎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我有的时候就会幻想一些很缥缈的事情——”
“好。”
然后就又是一段风月缱绻,耳鬓缠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