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秋毫不退让,“你自己不讲礼数一身痞气就罢了,还妄图授之以人,真是荒唐!”
两个年近半百的玄门长老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吵了起来,白栩看呆了,段尚清倒是习以为常,把白栩带离了战场。
“他们一向如此,一碰面就吵,吵起来比三岁孩童还幼稚。”段尚清附在白栩耳边轻声议论,眼睛不停瞟向院内,生怕被自己爹听到,尽管此时他爹正忙着吵架没空理他。
“可怜我爹夹在他俩中间,真是难为他了。”白栩想起老爹诉苦时那副委屈的神情,也许爹说自己被欺负,也不全是造谣,果然人不可貌相。
谁料段尚清闻言却露出了副古怪神色,白栩被他盯得奇怪,便问:“怎么,有何不对?”
段尚清眼角抽动,似乎有些忍俊不禁,但顾及长老们的面子,到底是没笑出声,咳了一声正色道:“白伯伯伶牙俐齿,我爹和佐伯伯都说不过他,往往得二人合伙来才能制服,不知为难二字从何说起?”
白栩无语凝噎,讪讪地笑了起来,心里暗暗腹诽,合着他爹那个大忽悠,嘴里没一句实话!
段云秋和佐宣梁在白府大院唇枪舌战了几个回合,待一方倒戈弃甲,旋即便心平气和地论起事来,仿佛方才吵得极凶的不是他俩一样。
他们招呼躲远了的段尚清和白栩进院来,交代他们此行江州,是受江南众玄门所托,抓捕行凶的尸鬼。
据说这尸鬼凶邪无比,手段狠毒,枉死之人皆被开膛破肚,盗走心肝,而尸鬼的样貌,似乎是个女人身形,浑身干瘪,泛青黑之色,胸膛开裂,腹腔空荡,显然是死尸诈起,行凶作乱。
段尚清已将情况悉数讲给段云秋,段老家主即刻铺谋定计,决定以诱饵之法,引蛇出洞。
至于谁做诱饵,还有待商榷,一来此人不得有真气护体,不然尸鬼不会近身来犯,二来此人必须有自保能力,否则难逃一死。
白栩本以为这诱饵自己做定了,段云秋却说白栩体内有真气护持,尸鬼不会上当,何况他不会武功,一旦被抓,难逃魔爪。
这诱饵之人算到最终,竟落到了姚靖头上。
白栩想不明白,姚靖也是习武之人,体内自然也有真气,怎么就能假扮诱饵吸引尸鬼了?还有,自己一不学武二不炼气,体内哪有护体的真气?
看出了白栩的疑惑,段云秋从旁解释:“姚靖有独门绝学,能隐匿真气,他做诱饵再合适不过。至于你体内的真气,依我所感不像是周行经脉炼气得来,倒像是灵物,这东西的道行比我高得多,我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
白栩听得一头雾水,正欲再问,一声有如山响的“家主”从白府门口排山倒海地传来,众人循声看去,原是姚靖刚从衙门回来。
他来得正好,段云秋将诱饵一事讲与他听,姚靖乐得此差事,当即应了下来。
白栩仍心存犹疑,姚靖既是段家的门生,为何会掌握连段尚清都不会的绝学?他想问个明白,奈何众人商讨事宜无暇抽身,只好咽下疑问,全心协助抓鬼。
白栩早已吩咐福生,让他叫厨娘备一桌好酒好菜招呼,众人商讨间,不觉已临近晌午,日头高挂,灿阳倾洒,下人忙忙碌碌地端菜送茶,从厨房传来的香味闯入密不透风的军师帐,勾起了所有人的馋虫。
“阿栩哥,我们要开饭了吧?”姚靖馋得直吞口水,他一大早就跟着其他玄士奔波,早饭那丁点儿可怜的稀粥已然丝毫不剩,此时腹腔高鸣,有如擂鼓。
段云秋和佐宣梁一路车马劳顿,自然也需一顿丰盛的接风宴,白栩立刻招呼众人去膳堂落座,迎两位长老坐主位,小辈坐宾位。
宴席间,白栩问及临安谣言一事,他想两位伯伯途径临安,定会有所耳闻。
“泛泛无稽之谈,不足为信!倒是那散谣之人,着实可恶!”佐宣梁挑起一块卤肉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过,长须竟洁净如初,一滴油水也未沾上,不知是何方神功。
和他相比,段云秋就显得十分文雅,他咽下口中的菜,喝了口茶清口,还颇为讲究地拭拭嘴角,才开口道:“段、佐、白三家世代相交,断不会相互猜忌。我听尚清说,你爹娘去临安探查了?”
“对,我姐姐也出门了。”
“他们倒是放心留你一人在这,出了事怎么办!这尸鬼闹得满城风雨,你又不会武功,躲哪儿都不安全!”佐宣梁颇有些愤然。
不料这关心之言却刺了段云秋的耳朵,他侧目斜视,不满道:“有尚清在此护持,何来危险?你看不起谁?”
“我没这意思!你信口雌黄!”
“料你也不敢。”
白栩本以为此番又要上演两冤家拌嘴,谁知段云秋率先敛了锋芒,一收俐齿伶牙,扭过头看向他,温言道:“此事你不必忧心,江南关内玄门百家,无人信此谣言,白氏除魔卫道、镇守邪山之功有目共睹,大家心中有数。”
白栩一想也是,这几日不停有玄士登门拜谒,言谈之间皆未问起临安谣言,想来他们也认为这谣言不过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他稍放宽了心,不再烦忧,只待爹娘回来再做定夺。
此时要紧之事,是抓到杀人的尸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