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如期松开手,从兜里掏出半包皱巴巴的纸巾,抽出一张递过去:“擦把脸,都是土。”
沈雁没接过,但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几分,他盯着印着卡通图案的纸巾,嘴角抽了抽:“。。。幼稚。”
“是啊,幼稚。”顾如期把纸巾揉在沈雁脸上,动作很轻,带着点无奈的笑,“别再躲着我了,弟弟。”
沈雁扯下脸上的纸巾,耳尖通红,“才没躲你。”
“是是是,没躲我。”顾如期故意拖长音调,伸手揉他小脸,“也不知道是谁,前阵子中午连凉亭都不去了,猫也不喂了,你都不知道,豆豆饿得天天冲我喵喵叫。”
沈雁拍开他手,眉毛拧成一团,“才没饿着,我都…晚上过去喂。”
顾如期突然凑近,歪着头打量他,眨巴着眼,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哦~是吗。”
沈雁被他看得浑身有些发毛,抬手就想推他,动作到了半空又折了回去,只闷闷地瞪着他,“别在这贫,刚刚挨打的疼不疼?伤着哪了没?”
顾如期摆摆手,“小问题。”他冲沈雁扬了扬下巴,语气里带着点痞气,“你不知道,我长这么大最厉害的就是抗揍,小时候打我的人比这十倍还多呢。”
沈雁心里轻嗤一声,真能瞎说。全村谁不知道你孙广全从小就爱惹是生非,还你被揍,你揍别人还差不多,心里虽这样想,但他还是忍不住追问,“真没事?”
“真没事。”顾如期突然又凑近些,鼻尖快碰到他额头,“你要是不信,你叫声哥,我立马就好!”
“傻死了。”沈雁偏过头,耳后红得像火烧。
“哎呦,好弟弟。”顾如期得寸进尺地往他肩上靠,声音软得发甜,“叫声哥嘛~叫声哥我保证,以后我罩着你,谁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先卸了他胳膊!”
沈雁被他缠得没办法,喉结滚了滚,最终还是没憋出那声哥,只是往他下巴上的乌青撇眼,闷声道:“走了,去校医室。”
顾如期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几步追上去,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哎,你不叫哥,我也罩你啊。”
风里飘着沈雁低低的一声“滚”,却没真的推开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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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下课铃已经响过了十分钟。
沈雁盯着空荡荡的石桌板,心里有种难说的情绪,倒不是生气,毕竟没人承诺过要天天给他带饭,是自己最近贪心了。
风把树叶吹得沙沙响,沈雁盯着落在自己脚边的光影看了好久,脑子里乱成一团:是那帮人又找他麻烦了?还是昨天自己说话太冲了?
“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从头顶落下,顾如期已经把饭盒在石桌上铺开,见对方直勾勾盯着自己,下意识抬手抹了把脸,怕沾了什么脏东西。
“你刚才干…”质问的话冲到嘴边,沈雁猛地顿住。不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理由去问人家。
“想问我刚才去哪了吧?”顾如期不自然地耸了下鼻子,“今天数学老师拖课来着,耽误了会儿。”
他掐了把沈雁小脸,“等急了吧,以后我尽量不迟到,快吃吧别凉了。”
“谁等急了,我才没有等你。”沈雁偏过头小声辩解,想到什么又问,“昨天那伙人今天没找你麻烦吧?其实你不用帮我,我能应付得来…”
“你说那群黄毛啊?一群仗着以多欺少的废物,放心吧,而且他们下次也不会找你麻烦了。”顾如期说着,偷偷松了口气,幸亏刚才打架时黄毛没往他脸上打。
沈雁没太明白最后那句话的意思,只是感觉压在心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不知何时悄悄散了。
或许他在意的从不是等了多久,而是怕这份刚刚架起的温情会像落地的光影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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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校园另一头的车棚旁——
突然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黄毛踹翻垃圾桶,裤腿上还沾着刚刚与孙广全打斗的泥点,“他妈的!谁把我车轱辘卸了?!”骂着抬脚又往车座上踹了两脚。
车子晃悠的厉害,从车把上飘下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张牙舞爪的写着几个大字:“你孙大爷到此一游。”
黄毛盯着那行字,后脖颈子突然冒起一层冷汗,他总算明白,为啥整个初一的都怵孙广全了。
原先他总觉得,孙广全就是个装腔作势的货,天天带着姜浩、陈飞那几个跟班在学校晃悠,不是抢低年级的零食,就是上课顶顶嘴啥的,看着横其实就是个软蛋。
直到今天上午实打实的和他打了一架,他才彻底领教,那孙子打起架来是真不要命,抱着他往墙上撞时,眼睛狠得像要吃人。
真是条疯狗,他那帮朋友们也是,昨天追着他们打一顿不算,今天还来。
他揉着被踹疼的屁股,拖拉着散架的自行车。心里头那点想找沈雁麻烦的念头,早被孙广全这一下折腾得烟消云散了。
得了,以后还是老实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