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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第2页）

“捡垃圾的”“脏死了”“神经病”……这些词语虽断断续续，却不难拼凑出完整的意思。

顾如期看着离他不远正机械坐着仰卧起坐的沈雁，皱起眉，刚想抬脚上前阻拦，就见沈雁动作突然停住，然后猛地从地面站起身。

下一秒，“砰！”沈雁一拳砸在说话得男孩脸上，被打得男孩捂着脸倒在地上，疼得呲着牙蜷成一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我的鼻子…啊…我鼻子是不是掉了…”

到底也是七八岁的半大孩子，平时也就嘴上爱叽叽喳喳说点大人传得闲话，哪见过今天这架势，全都被吓得瞬间没了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沈雁站在原地，八岁的眼眸中透露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段凶狠的神情，影子在阳光下骤然拉长。

“再说一遍。”沈雁的声音还带着孩童的稚嫩，却冷得不像顾如期昨日见到得语调，他一字一顿，目光扫过面前每一个人的脸，“你们说谁是精神病。”

一旁的顾如期在旁边看得真切，他注意到沈雁说这些话时，身子抖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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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老师本来正在树荫地下坐着和隔壁老师闲聊，忽然瞥见不远处自己班的队伍不知何时乱成一团，似乎隐约还瞧见打架的趋势。

“这帮小兔崽子。”他赶紧起身，几步跨到那群扎堆起哄的男生身后，操着个大嗓门，“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好好做仰卧起坐，在这瞎起什么乱？”拨开围观的同学，瞧见马文俊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痕，身上倒没见明显伤口，便皱着眉吼：“马文俊你躺地上干嘛？还不赶紧起来。”

马文俊一张脸哭得通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用脏兮兮的袖口胡乱抹着，“老，老师。。。沈雁他。。。他打我。。。”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末了还打了哭嗝。

体育老师皱头又拧了几分，扭身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雁，心里犯愁，沈雁身世他多少了解些，平时闷不吭声的，站队永远站最后一个，体育课自由活动就找个角落蹲着，今天怎么会突然动手打人？他正琢磨着，却见沈雁抿着嘴往后退了半步，那双总是带着怯懦的眼睛，此刻像蒙了层雾影，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是这个小子先骂的沈雁妈妈，沈雁气不过才动的手，”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人群背后传来，顾如期拨开人走到沈雁身前，侧身挡了大半，斜睨着躲在体育老师身后的马文俊，指着他继续说，“要怪也该先怪他嘴欠。”

沈雁呼吸猛地一滞，耳边嗡嗡作响，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面前站着的人，死死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上辈子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在他脑海中闪回，他记得，当时孙广全也是这样站在人群里，可那时的他，嘴角噙着讥笑，眼里满是嘲讽，和其他人一样，用看笑话一般的目光扫视他，而现在，孙广全却挡在他面前替他说话。

沈雁感觉自己的思维完全停滞了，大脑一片空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嘴唇不受控制抖得厉害。

这不对劲，这不合理，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沈雁迫使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指甲掐进肉里，疼痛唤醒了他的理智。

“孙广全！你不在自己班上课，跑我这儿捣什么乱！”体育老师憋了一肚子火，总算逮着个由头。

顾如期眼皮跳了一下，有些无奈，他这张脸，怎么在这块这么出名，哪哪都认识他。

“老师，我没捣乱，语文老师让我来操场罚站呢。”他散懒得摆了两下手臂，又突然提高音量，“马文俊，你骂人的时候嗓门不是挺大吗？现在缩在老师背后算什么？”

马文俊脸色刷地变白，结结巴巴地狡辩：“我，我那是。。。。。。”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顾如期收起刚才懒散的劲，声音沉了下来，“有一才有二，你既然骂了沈雁就应该给他道歉。”

体育老师头都大了，他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和他作对？沈雁和马文俊这俩已经够他挠头的，怎么又冒出来个孙广全添乱？虽说沈雁动手打人确实不对，但要是真像孙广全说的，是马文俊先骂了沈雁…他把脸一板：“马文俊，孙广全说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先骂人家了？”

“老师……我……”马文俊眼圈一红，带着哭腔。

“哭什么哭！说实话！”体育老师嗓门也拔高了八度，那股子当老师的威严一下子绷了起来。

这一吼，把马文俊吓得一五一十全招了，连带着旁边几个跟着起哄的也给供了出来，一个个全都耷拉着脑袋，等着体育老师的批评。

体育老师听得火大，手往腰上一叉：“好家伙！一年级就敢搞这套？真当沈雁好欺负是不是？”他扫了眼那排低头耷脑的小孩，气不打一处来，“你们几个，排好队，一个个给沈雁道歉！啥时候他说原谅了，才算完！再有下次，我直接把你们班主任和家长全叫到学校来，看谁能护着你们！”

这下隔着树影往这边一直张望的姜浩就看见了神奇的一幕，大概八九个小孩居然在沈雁排起了长队，一个个低头不知说句啥，临走还跟沈雁握了把手，这诡异程度让姜浩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握手这主意是顾如期想到的，他觉得吧沈雁往后还得在这所学校从小学读到初中，有些同学一直都是一个班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把关系闹僵了也不太好，握个手好歹留条缓和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