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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2页）

前方不远处，顾如期额角的碎发被风撩起，露出一双冷得像淬了冰的眼睛，正沉沉地盯着他，“还不快滚。”话气里透着不悦。

不知是谁先带的头，这帮小孩顿时炸了锅，推搡着一哄而散，最后在田埂上只留下了几串乱糟的泥脚印，还有不知被谁啃剩的半块西瓜。

顾如期挑了下眉，心里淡淡掠过一个念头：看来他这张脸也不是全无用处。

其实刚开始他没想管这件事，小孩子们闹个脾气打个架什么的都很正常，他小时候还天天追着邻居家的小孩咬呢。

他本来都要走掉了，但最后一句骂的实在太脏了，“野种”这个词顾如期小时候天天听，这两个字就像他的逆鳞，谁也提不得。

等顾如期回过神来，他的手已经揪着那胖小子的衣领了。

解决完这群闹事的小孩，顾如期这才有功夫去瞅刚刚被围堵欺负的小男孩。

“能起来不？”顾如期问。

趴在地上的小男孩既没接话也没有别的动作，只是直愣愣的盯着他，眼神里似乎还藏着一丝探究。

顾如期正低头检查着男孩身上有没有外伤，并没留意到他的神情，见没有什么大问题，只叹了口气，拽着男孩的手腕把他拎起来，泥水顺着男孩的发梢往下滴，几道泥污干裂的挂在脸上，遮挡住五官。

“搞这么脏？”顾如期眉头皱成一团，“你家能洗澡不？”

男孩不明所以的摇摇头。

顾如期眉头拧得更重了，登时拽着男孩手腕朝村东头走去，细沙硌在他手心有点痒。他后知后觉地想，这样冒冒失失带一个陌生小孩回家洗澡是不是太冲动了?万一这副身体的母亲问起来他该怎么解释?

可扭头看着男孩呆愣的样子，心里那点犹豫又化成了心疼。

不知走了多远，脚下平坦的道路逐渐变得泥泞，顾如期拽着人的力道猛地消失。

男孩没反应过来，顺着惯性往前扑，额头猛不丁地撞到前方人后背上，米白短袖上蓦地出现一块脏印，看起来丑丑的。

顾如期回头，话还没出口就愣住了——

男孩已经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臂护住头部，单薄的后背极速绷紧，像是在害怕什么。

这防备过度的反应让顾如期心尖一颤，他伸手揉了下男孩的发顶，在掌心触到带着泥水有些干硬发丝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没事的。。。”顾如期说，男孩这才迟疑地放下手臂，黑白分明的眼睛仍带着警惕，在顾如期脸上游移，像是在辨别善意与危险。

“咳……或许…”他清了清嗓子，有些难为情地挠着后脑勺，面色带点红，“或许…你知道我家在哪吗？”

男孩：“……”

两人又陆陆续续走了十多分钟后，顾如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这小孩也不认路。

“不行了不行了，太累了。”树荫下，顾如期扯了把汗浸湿的衣领。

也不知今天怎么的，路边上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这时候顾如期就想到了姜浩，这具身体的好朋友，不用他的时候，跟在他身上装了GPS一样，唧唧喳喳的走哪跟哪，这会儿他想找个人问路，却连姜浩半个影子都摸不着。

与此同时，村头喜宴现场——

一片空地上，摆着二十多张圆桌，每张圆桌上都坐满了十一二个人，红艳艳的塑料布铺在桌面上被风吹的沙沙作响。

杨琳在人群里张望，没看见自家儿子的身影有些担忧，她扯了扯旁边正狼吞虎咽的姜浩，“浩儿，见着广全没？这菜都该上完了，那孩子跑哪儿野去了？”

姜浩正往嘴里塞第三块红烧肉，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他揉着鼻子嘟囔了一句“谁想我了”，转头看见杨琳着急的样子，忙回答：“婶子，刚刚我和老大还在一起呢，现在估计是去哪捡糖块去了。”说完又抄起筷子伸向他面前的锅包肉。

—

“喂，小孩。”顾如期靠这个大树坐下，随手从旁边揪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劲，“你叫什么名儿？”

对面男孩明显愣了几秒，脏兮兮的小脸漏出困惑的表情：“你不认识我?”

“啊哈哈哈。”顾如期额角渗出冷汗，挠着头眼神有点飘忽，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道：“前阵子发烧来着，脑子有点乱，记不太清了。”

男孩幽幽开口：“哦…沈雁。”

顾如期浑身一僵，后脖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沈雁？那个沈家的私生子，书里处处和男主作对的大反派沈雁?那个年仅二十三岁就出车祸死掉得沈雁？

沈雁歪着头，黑漆漆的眼睛里映着顾如期惊慌失措的脸。

“沈雁啊，沈雁…”他干巴巴地重复着，声音飘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他现在……再把人送回去，还来得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