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前脚刚一走,无殇楼大殿的殿座后方便缓缓走出一人,是陌离。
望着远去的身影,陌离语气中多了一抹担忧:“他这是要去找温宗瑜报仇算账,你不知道吗?”
净渊闻言后并没有转过身,而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朱厌离去的方向。
他也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回着:“知道。所以,我才把那药给他。那药会保他一半自我意识,只要不彻底失控,戾气就不会有一丝机会能夺走他的身体。”
陌离不由担忧起来:“他刚醒不久,他体内的妖力。。。我猜,至多只有三成。凭他如今的身子,对上那有火凤法相的温宗瑜,万一。。。”
净渊走到他身边,牵起他的手,同他解释着:“不会。你太小看他了,他跟那木头一样,可都是祸害。正如凡人所言,祸害遗千年——”
“至于那温宗瑜嘛。。。”净渊神色一冷,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表情,“你当真以为,一个蝼蚁人类,即便阴差阳错修出了妖丹,获得了火凤法相,就能将堂堂的大荒妖王轻易杀死吗?”
“他不过是一个乱人视线的幌子,一个替人做刀的傀儡而已。。。”
陌离一听,猛地抬头望向他:“幌子?替人做刀的傀儡?这是何意?”
“万物有序,爱恨无常。镜花水月,真假虚妄。左右不过,都只是一场因果轮回而已,”净渊抬手将陌离微乱的发丝理了理,接着说下去,“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这逐后的黄雀,究竟是谁?可就有待深究了。”
“不烬木,不过是那人放入大荒的诱饵。”
离开鬼域的朱厌,没回大荒,而是独自去了人间。
三万多年过去了,人间也改朝换代了。此时的人间早已不再是当初他记忆里的那个人间了,连都城名字都换了,不再是天都,而是唤为京都。
朱厌在京都的郊外,购置了一处小院,将小院打理得跟槐江谷小院几分相似。站在院内,负手而立的他,手里紧紧攥着净渊给的那瓶药。
朱厌伸出手,一团红色妖力在掌心之中缓缓腾升而起,望着这抹妖力,朱厌的眸中不由略微失神起来。
回想起一个多月前,苏醒过来的那一刻,朱厌当下就察觉到体内的异样。
他的体内,万年修为仍在。只是,他的原生妖力不知因何缘故,竟只剩三成多妖力。
朱厌想过,或许是因为他三魂离体,昏迷沉睡了三万年的缘故,只需耐心等待些时日,他便可恢复到妖力鼎盛时期。可是他等了又等,妖力始终还是仅有三成多,他才真正意识到不对劲。
按照自己在冉遗尘梦迷阵内看到的记忆,若是三万年前,离仑死前便将他剩余一半的槐鬼妖力都给了他,苏醒后的他也不应该体内仅有三成妖力。
那只能说明,在他三魂与意识离体期间,定是发生过一些他不知情的事情。
醒来后的朱厌不停在大荒跟凡间来回走动着,待在人间时间里,他找了温宗瑜无数次,可还是没能找到他。倒是他一手创建起来的崇武营,看似早已销声匿迹,但皇天不负有心人,最终还是让他寻得了一些蛛丝马迹。
“大人,有小妖禀告,在淮水一岸那边看到了温宗瑜,听描述,就是温宗瑜。”茯苓单手扶肩,半跪在地,恭谨禀告着朱厌吩咐她的事情。
直到茯苓说完了,等了很久还是都没有等到朱厌的回复。
“大人,有小妖。。。”茯苓以为朱厌又失神没有听到,正打算重复禀告,才刚说了几个字就被朱厌的问话打断了。
“茯苓,你说,”朱厌那双红瞳里泛起一股淡淡的忧伤,娓娓问道,“寿命漫长的妖,记忆会被岁月抹平。那作为百年一瞬的凡人,他们也会忘记过去的事情?”
茯苓一听,眸光微动,似有不忍,“大人。。。”
“不管人还是妖。。。”语顿了好一会,茯苓才又再度开口回应着朱厌,“或许,记忆之所以能被遗忘,可能是因为那本身并非美好的记忆。。。”茯苓想了又想,“若是忘了,那便忘了吧。”
朱厌不由露出一个淡笑,自我呢喃道:“什么记忆。。。才算。。。不美好呢?”
朱厌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只是望着远处,脸色淡然,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凡人百年,生死一瞬,七情六欲,嗔痴贪念,爱恨情仇。即便遍体鳞伤,也都甘之如饴。”
“妖族寿命漫长,大多天生地养。但也正是因为妖寿过于漫长,妖的一生会遗忘很多东西。总觉得,忘了那便忘了。可是,有些东西,或许本就不应该忘却的。”
茯苓听了这番话后,没有说话,直接陷入沉默。
她本是草木精怪里的桃树妖,在她刚能化出人形,便被那凡间捉妖师给捉到妖卖场去。是离仑,掌管着他们大荒万妖的王,把她从妖卖场的地狱深渊给救回来了。
朱厌跟离仑的过往,她知道的,不算多,但却让她一个观棋者,都为之动容。
她曾经立下血誓,守护王要守护的东西。
如今他们大荒的王早已不在,可他要守护的人,守护的一切,就算赌上一切,她也会誓死守护。
朱厌背对着吩咐道:“茯苓,你先回大荒。”
“大人,你这是要去找温宗瑜吗?您妖力还尚未恢复,还是我陪您去吧,有。。。”
“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大荒吧。”朱厌话一说完,整个人就直接在原地消失不见了。
坐落在京都偏僻山间的崇武营衙门,地牢内关押着无数面目狰狞,狂声怒吼的妖化人。
宽敞的地下室内,昏暗的室内,一处说简陋又非简陋的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