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这人——”
“刘主任!”
旁边医办室里出来一个男医生,一手拉着着急上火的刘主任,一手拉着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梁穗,好声好气打着圆场,“行了行了,咱们来办公室说……那个谁,严大爷,您先别哭,您放心,我们医院肯定会尽全力救治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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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医办室,刘主任的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把眼镜一脱,桌子拍得砰砰响:“我工作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家子!”
“年前他们来办住院的时候崔莉就给我说了,底下儿子儿媳都有正式工作,老头自己也有医保,你猜怎么着,缴费的时候叫人家小梁一个连居留证都没有的劣等Omega来!把崔莉都看愣了,反复确认了好几遍都不敢给他们办手续,这是闹着玩的吗,啊?”
“教育、医疗!这两项基础开支要是哪天断缴了,小梁的个人风险评级直接挂红!治安局24小时之内就得上门调查情况!有这么害人的吗?”
她气得直喘粗气,走到饮水机边接了半杯水灌下,喘了口气,才又接着说:“他家那老太太自打入院以来,大大小小该做的不该做的检查、治疗统统做了个遍,怎么劝都没用,合着不是自己出钱不心疼是吧?周斌你听说了没有,爷孙俩连去食堂打饭都是记在人家小梁名下一月一结的!你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吗?”
周大夫陪着笑劝:“刘主任您也消消气,知道您老嫉恶如仇,但您这个月要是再被人投诉,医务科那新上任的小邹科长真得来咱们科室掀桌子了。”
“我怕他不成?”刘主任一瞪眼睛,“我就是看不惯那老鳖孙一家这么欺负一个Omega!哪有这样的人!”
在医办室指天骂地发泄了一通,刘主任勉强冷静下来,看向似乎被自己吓得手足无措的梁穗,语气放缓:“来,小梁你坐,你听我跟你说,严家的事你就别管了,那就是个无底洞,你往里填再多钱也没用,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吧,啊?”
她话说得中肯,梁穗却只是低头默默听着,良久,抽出一张便签,在上面写道:“用那台仪器,要花多少钱?”
刘主任无奈,“不是仪器的事,去年你陪床了两个月,难道还不明白吗?我们医生只能救生,不能救死,老太太如今只要身上管子一拔,那基本上就是在数日子了,现阶段的治疗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为了她,”梁穗低着头,一笔一画都写得用力,手指关节微微发抖,“是为了我家小满。”
梁穗一直都明白,这一年多以来,他为严家花的这些钱,其实就是给小满的买命钱。
小满出生时即患有肝母细胞瘤,当时病灶还只局限于肝左外叶,手术条件较好,还没出新生儿病房就做了第一场手术。
可惜这场手术愈后不佳,小满之后几年里经历过多次复发,常规疗法已经很难起效,多亏当时的主治医生为他推荐了一款进口的特效药,可以暂时控制癌细胞增殖,但若想根治,只能进行肝脏移植。
小满血型特殊,等了七年,才终于等来这一例配型成功的□□。
器官不能买卖,这个主动找上门的珍贵□□,自然需要付出一些额外的代价。虽然,他明知这并不合规。
但他不可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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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穗缴完费回来的时候,严永福依旧在病房门口等他,接过他手里的收据单就开始千恩万谢:“谢谢,谢谢小梁,真是多亏你了!你放心,等圆了我老伴儿的最后心愿,我立即给咱们小满捐肝!”
梁穗困倦地,迟钝地点了点头。脑子里好像有一面铜锣在不停地敲,震得他晕晕乎乎的,走路都有些发飘。
“我以后会按时缴费,”他将写满字的便签递过去,“最近工作很忙,没事的话不要再叫我过来了。”
严老头点头哈腰,“那是那是,工作要紧,我也觉得不能总麻烦你来照顾,这两天一直想着要不雇个护工。”
梁穗伴着熹微的朝霞走出医院大门,一边走一边删着手机里的小额贷款短信。
不删不行,晓盈定期查他的手机,万一被发现了就糟了。
删着删着,眼前的字符出现了重影。
太困了,赶快回家补觉吧。幸好今天休班,不然这个状态去上班,打碎碗盘又要扣工资了。
突然,正在手机屏幕上机械滑动的手指一顿,两条来自爱洁洗护丁哥的短信出现在信息栏里。
脑子里嗡嗡地响着,梁穗很困又很头晕,反应也慢,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揉了揉眼睛,凑近屏幕去细看。
【小梁,你搬去哪儿了?新地址在群里发一下】
【上次预约都拖了多久了,你再不去,客人该生气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