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叔削的小半个苹果坑坑洼洼,由于被氧化而开始露出褐色。而方歌接手的部分果皮打着漂亮的旋,轻薄、平整、连贯。
“你看我好好的,医生也该放我出院了吧?”突然,鲁叔问:“不然我那修车铺要关门大吉了。”
“有我在,不至于倒闭。”方歌分了块苹果给安怜青,又笑道:“不过你那些老客户确实不太信得着我。”
“那是他们没眼光。”鲁叔说,但是没压住嘴角得意的笑。
又聊了一会儿,安怜青说明来意。鲁叔配合地躺下了,边看电视边任他们操作。
一段时间后,根据模型的拟合情况,安怜青得出了结论。
鲁叔义体上的神经病毒确实与谢林计划有联系。
在鲁叔身边检查义体的方歌也过来看了一会儿,然后问:“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考虑到谢林计划的保密级别和重要性,一旦被公司发现流落在外的样本,说不定他们全都会被灭口。不过另一方面,出于同样的原因,公司内部肯定会有病毒的针对性解决方案。死亡只是概率,确实存在的希望则要宝贵得多。
“好事。”安怜青说。
方歌明显不信。
“我那边也有点进展。”他说:“含有病毒代码的微芯片在义体上多个关节都有植入,像膨胀螺丝一样,强行移除只会烧毁神经。”
听起来很合理。既然辛苦研发了病毒,自然不能允许用户靠物理手段解除控制。
“我猜你需要密钥,很有可能是某种硬件。”安怜青说。
“移除芯片可以保证鲁叔的病情不继续加重,之后多加休养就有治愈的可能……有方向总比没有好,接下来我会想办法。”方歌说。他们依然坐在上次那张桌子的同一侧,这么说的时候,方歌弯腰90度把侧脸贴在桌子上,显得有点忧虑。
要如何得到密钥?他们解决了一个难题,然后得到了一个新的。
更重要的是,安怜青怀疑,密钥只存在于公司内部。这绝不会是花钱能买到的东西。
“如果能得到芯片中的病毒核心,我就能对谢林计划有更多了解了。”安怜青说。他手上只有林鸿留下的数据,对病毒的构造还一无所知。“我也会帮忙。”
“安怜青,你怎么这么好……”
“干嘛撒娇,鲁叔看着呢。”安怜青揪着他脑后的短马尾,把方歌从桌面上拉起来。
“我不怕看。你就是很好,你自己不承认而已。”
“喂!”安怜青威胁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鲁叔的提问打断了他们的打闹。他问方歌:“你哥你姐呢?他们不是也要来吗?”
方歌收敛了些,站起来把头发重新扎了,说着“他们哪有不迟到的时候”,发了条消息给芬询问情况。
没有得到回复,他又给昆发了同样的消息。他通过手环操作了一会儿,切换了几次频道,表情越来越严肃。
“我去找找他们。”方歌说着,拉安怜青出了病房。
“我联系不上昆姐他们。”走廊上,方歌对安怜青低声说着,用手环投影出地图,“他们的信号最后一次出现是昨晚,在一个叫‘东方汇’的水疗中心。”
“水疗中心?”安怜青茫然地重复。他们不像是会泡温泉做spa跨年的人。
“那里被一个北方的帮派控制着,要钱不要命,下手很黑。我觉得以昆姐他们的水平不至于遇到什么危险,但是失联不是好兆头。”方歌发动了汽车。“我们过去看看。”
安怜青点头。方歌把油门踩到底,直接从对向车道超车,险之又险地在被迎面撞上前插回原车道,留下一片喇叭声和骂声。
“别急,我在接入东方汇的内部监控了。”安怜青说。他正在终端上连入东方汇的内部监控网络,将实时监控画面与三维地图结合,寻找着两人的踪迹。
在覆盖贵宾区的画面里,安怜青看到了芬。他正裹着浴袍,端着一把□□,枪口顶着另一个裹着浴袍的男人的脑袋。相邻的画面里,昆正在挑果盘里的葡萄吃,另一只手捏着看起来像是□□的东西。
休息区外,十多个人把入口团团围住。队伍由保安、服务生和保洁员组成,正持冷热兵器严阵以待。
“找到他们了。看起来你更应该担心敌人的安全。”安怜青大致描述了看到的场景。
“昆姐想要炸了那栋楼吗?”方歌驾车以不符合吉普车体型的灵敏度在车流间穿插,偷空看了眼安怜青递过来的屏幕,震惊道:“他们究竟是去干什么的?”
安怜青耸肩。这就只有黑进他们的脑子里才能知道了。
为了方便转移,方歌把车停在了紧急出口附近。他们面前的洗浴中心如同一座雄伟的宫殿,万国国旗和金色喷泉交相辉映,说不上是什么建筑风格。如果把世界各国代表“排场”的元素无脑堆在一起,就会形成这种土不土洋不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