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冉也点头:“那就好说了,巫师并非寻常可见,多与地域文化风俗有关。北天药宗既是如此,抓着这点传承与根基,想要把那处机要书库保护下来,就不能没有萨满巫师。”
他瞳仁一动,转向晴昼,中有如同从雨伞上跌坠的破碎雨滴般的碎光:“我就是长白山的萨满巫师。”
晴昼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上身向后倾斜了些。
她的意外在谢冉预料之中,他碎冰一样的瞳仁又转回别处:“他们来接我回去。……我要回去了。”
晴昼身上泛起的冷意并非因为他口中那些从未涉足过的极北之地,,而是在天都镇时带着一队人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他们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要走一千里,还是两千里?是不是这个灭门六十年的老宗派倾巢而出?为了接眼前这个人回去。
“你……也有大神通。”
他许是觉得“神通”这词新鲜:“信者言有,不信者言无。”
晴昼摇头:“有的。——他们那么精准地找到了你身边,简直是神技。”
“人间是公平的。”谢冉并不领下这份盛赞:“人要窥探天机,要言人所不能见之事,自有天罚在等着你。”
“天罚?”
“历代萨满无不三弊五缺随身,别说什么大富大贵,连人间最是寻常的安稳之福,都与他们无关。”
晴昼打量打量他:很好,不缺胳膊不少腿,身量修长骨肉结实,面相也是上上乘——光是她这一眼能看见的东西,就已经超过世间许多人了。
“那你呢?你的天罚是什么?”
他没有看过来,手肘在桌上支着下巴迎着光,窗格与阳光将他的脸分割镀色,轻笑时眼睫与阴影颤动一下,像是落羽。
“谁知道呢。”
中午时候林扬也醒了,睡了快两天,休息的好极了,但小石榴没回来的事对他打击很大,晴昼去看他时,几乎不说话。
她去问谢冉如何是好,谢冉摇头:“无论如何,也总要再出发的。”
他在客栈门口的招牌阴影下,坐的是客栈专门为他摆上的椅子,靠着晴昼这财主的面子,客栈对他们自是能添的都添上,好多要点赏钱,晴昼自知,不过无所谓,反正她有钱,也不吭声,以为谢冉不知道。日落时她要准备去给师父烧头七,出来时看他居然还在,到他身边坐下。
谢冉看看她,在旁边的小桌上给她倒茶。
“我有时候就会疑惑。”他将茶水递到晴昼手里:“你到底哪来的钱啊?”
晴昼面不改色低头喝茶:“家学影响,有点小生意,大票号里有些银子。”
“小生意?”谢冉试探。
晴昼睨他一眼:“怎么?谢大夫要关照关照?”
谢冉失笑:“没机会了。”
晴昼看向他。
“我应该……不会再回中原了。”他轻声说。
“……”她提了一口气,却没说出话。
谢冉注意到了,眼神中有些歉意:“你还不知道萨满巫师之于我,是什么变化。”
“能有什么变化?”晴昼不解。
谢冉看向天边:“人间,没有谢冉了。”
“……你不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