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马德里在欧冠半决赛次回合,遭遇了一场令人窒息的溃败。
苏云晚没有去现场,也没有看直播。
她是在深夜从图书馆回公寓的路上,透过电器行橱窗密密麻麻的电视屏幕,看到那刺眼的终场比分和男人垂首离开球场时绷紧到极致的下颌线。
整座马德里似乎都因此沉寂了几分,连晚风都带着失落的叹息。
隔天傍晚,苏云晚照例去基金会中心整理上周活动的资料。
中心的氛围也比往常安静,工作人员低声交谈时都带着惋惜。孩子们的画作还贴在展示墙上,那些鲜艳的色彩和充满希望的线条,与外界沉重的气氛形成微妙反差。
她独自一人在活动室待了很久,仔细地将孩子们的画作拍照存档,记录下他们的进步和仍需注意的情绪点。
窗外的天色由湛蓝逐渐变为沉郁的绛紫,最后彻底沉入墨黑,玻璃窗上清晰地映出她低头工作的沉静侧影和室内明亮的灯光。
做完所有工作,她关掉主灯,只留下门口一盏昏暗的壁灯,然后抱着厚厚的档案盒,锁好活动室的门,走向走廊尽头的储物间。
走廊空无一人,只有她轻微的脚步声在回荡。基金会中心大部分区域已经熄灯,陷入夜晚的静谧。
就在她将档案盒放入储物格,准备离开时,目光无意间瞥向窗外——
然后,她的动作彻底顿住,呼吸也随之一滞。
楼下,基金会大楼侧后方那片小小的、几乎无人使用的儿童游乐区秋千上,坐着一个人。
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CristianoRonaldo。
他没有开灯,整个人几乎完全隐没在浓稠的夜色里,只有远处路灯一点模糊的光晕勉强勾勒出他高大的轮廓。
他微微佝偻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叠抵着前额,是一个全然封闭和防御的姿态。
那件昂贵的定制外套被他随意扔在旁边空着的秋千上,他只穿着一件深色的紧身长袖T恤,勾勒出宽厚却写满疲惫的肩背线条。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被遗弃在黑暗里的雕塑,周身笼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这与苏云晚认知里的那个男人截然不同。
没有万众瞩目的光芒,没有睥睨一切的自信,没有一丝一毫属于顶级巨星的气息。只剩下战败后的颓靡,和一种近乎虚无的疲惫,浓稠得化不开。
苏云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闷地发疼。
她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转身离开。这是绝对的私人领域,他不该被打扰,她更没有资格闯入。
可是,她的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无法移动分毫。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那里,与黑暗融为一体。
偶尔有夜风吹过,掀起他额前散落的发丝,他却毫无反应,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一个世纪,还要继续坐下去,直到被夜色完全吞噬。
鬼使神差地,苏云晚没有离开。
她悄悄地后退几步,将自己完全隐藏在窗帘投下的厚重阴影里,只从缝隙中静静地看着楼下那个孤独的身影。
她看着他维持着那个姿势,很久很久。
看着他终于动了一下,抬起头,后脑勺抵着冰冷的秋千链,望向马德里看不到星星的夜空,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看着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的光亮瞬间照亮他没什么表情却写满倦怠的侧脸,他似乎只是看了一眼时间,或者是什么也没看,又很快将屏幕按熄,重新陷入更深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