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望着已经走过来的栢沨,吊灯下那人脸色坚白,俊美得好似一副石膏雕像。
“我没有想奚落你。所以我在你眼底就是这种人?”
姜夜寻不置可否。栢沨在他身前放了一杯热水和一盒感冒药,重新在他身侧坐下:“你现在最应该的是去卧室睡觉,而不是坐在这里,你在发烧。”
“不了,你去睡吧,我坐坐就好。你看,我吃了这药,我会马上好的。”
姜夜寻摇摇头,他现在手捧着热水杯,又披着毛毯,总算有了一丝活气。栢沨却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你在外面坐着,我不喜欢光,睡不着。”
“那我关灯。”
姜夜寻低头看着脚尖。
“那不是更吓人?谁半夜起来发现有人坐在这儿,不说话,又不开灯,更吓人吧?”
片刻后,姜夜寻终究被对方强行扶进了卧室。那似乎是方才栢沨睡的房间。
“你睡吧,我稍微躺会儿就好。”
进去后他还是不准备长睡,只准备小憩,栢沨微微蹙眉,直接将他摁在床上,拉过一床被褥给他盖上,又替他掖了掖被角。
最后,他才拧掉台灯:“睡吧,有事叫我。”
在栢沨也陷进柔软床褥的那一刻,他忽然伸手,在黑暗中揉了揉姜夜寻的头发:“别太紧绷了。”
那一刻,姜夜寻霍然睁眼,他下意识道:“柏先生?”
“嗯?”
姜夜寻很想说什么,但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
栢沨又道:“晚安。”
“晚安。”
姜夜寻回了话,方才额角那个短暂的触感似乎还留在他头上。这人触摸他的头发似乎是五年前的事了,不,即使是五年前,他也很少摸他的头。
方才这男人做出的动作,姜夜寻一瞬间觉得他被夺舍了。
他有点困惑,同时也有点难过。
栢沨对他很冷淡,只知道奚落他的时候,他心中难过。可这人对他稍微像个人样的时候,他也难过,因为他忽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对方冷淡,他知道他们之间只是身体交易,可他忽然温柔,姜夜寻会担心自己迷失在那样堪称捉襟见肘的温柔乡里。
他害怕自己会因为这点温柔而对栢沨产生某种期待,那一定会反噬他自身。他已经栽倒过一回了,他不能再次在同一个地方摔倒。
随后,他又听见栢沨说:“你刚刚叫得太生分了。”
这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点细微的埋怨,音调让姜夜寻想起了五年前,那时候栢沨也总是用这种微带鼻音的懒洋洋的声音和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