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出租车的那刻,他靠在后座上阖眼,他当然记得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后悔吗?他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他执意要离开那里并非觉得现在席莲才是他在意的人,而是,他害怕再呆在那个人身边后,迟早会陷落进他若即若离的温柔里。
病床上的席莲身上满身是血。
医生告诉姜夜寻,那都是外物击打造成的伤痕,还好没波及内脏,须得躺上几日才行。现在席莲正在睡觉,姜夜寻无法问他到底是什么人在偷袭他,但大概和周益明的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很快又见到了另一个熟人,沈苗。
“哥,是一个叫徐什么知的人袭击了他,要他还一份高利贷欠债,应该是他前男友的。但我觉得那些债务应该是杜撰的,周益明的人经常搞这些假债。”
姜夜寻没料到席莲和沈苗也有交集。
随后,沈苗告诉他,说自己认识席莲仅仅是因为曾撞见过席莲和他一起,知道对方是他的朋友。昨晚她躲避周益明派来的几个追债的小混混时,刚好撞见倒在巷子里发烧的席莲,那群人便开始与他斗殴。
“你现在留下来,是因为你也没地方住,对吧?”
沈苗弱弱对了对手指:“……对。而且,医院比较安全。对了,哥,你今天嗓子怎么这么奇怪,是感冒了吗?”
席莲的身体底子不错,醒得很快,但他面色苍白,似乎是有些营养不良。
姜夜寻暗暗有点后悔,沈苗提到昨夜席莲发高烧,当时他曾替对方擦拭过药水,竟完全没注意到这点。
“又是你。”席莲一看见他便强撑着从病床上起来了,“我没事。一点体外伤而已,我不想在医院呆了,我得马上出去。”
“你疯了吗?你什么时候能好好爱惜身体?南荷不在,你就一直要这样糟蹋自己吗?”
“我为什么要爱惜?有什么好爱惜的?”席莲冷眼看着他,忽然笑了下,“又跟你的柏先生做了一整晚吗?你我不一样,你还有爱的人,但我什么都没了。”
“什么什么,什么叫‘做了一整晚’,做了什么?”沈苗好奇地插过来,两眼瞬间放光,“哪个柏先生啊?不会是那个超级有钱的万夏太子爷吧?”
姜夜寻一把推开她,冷冷道:“你先出去,你和刘既冰合伙弄走我方案的帐我还没和你算。上次将我骗去那里差点差点被侵犯,那笔帐我也没和你算。沈苗,你听清楚,我不是你哥,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你的事也和我没关系,将来你要被谁追债,要死在哪里,也跟我没有一丁点关系。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一点东西。”
随后,他将一个装有一万块红包的信塞给她。
沈苗委屈地看着他:“……哥。”
“别叫我哥!与其天天东奔西跑还不如去自首,没事就换个地方踏实生活,有事就去蹲大牢,好好反省,天天和这帮混子躲迷藏算是什么事儿?!”
将沈苗轰走后他又回到了席莲身边,很轻地说:“我来的时候和他吵架了。他特意空了一天时间想和我约会,但我来了这里。然而你根本不欢迎我。”
席莲从放空中回过神来:“那就回去陪他。”
“开工没有回头路,我已经伤了他的心了。”姜夜寻摊手。
席莲的目光落到坐在床头替他削水果的姜夜寻身上,忽然笑了:“你这样的说法好像你想和我谈恋爱一样。”
“不可以吗?”姜夜寻掀了掀眼皮。
原本没什么精神的席莲忽然乐不可支起来,偶尔还想锤床:“你猜你的柏先生会如何想我?我怀疑他想杀了我。”
姜夜寻很清楚,他不爱席莲,席莲也不爱他,他们都对这点心知肚明。
但他们的对话和相处氛围显然要比他和栢沨更轻松。他们只是更能共情彼此,在短暂的时间内相拥取暖了。
“要不要我来当一个工具人?一个促使你们能快速和好,或者促使你们下定决心离开彼此的工具人?影视剧中不是一直有这样的第三者催化剂吗?”
“至于结果,要么你和柏先生从此每天恩恩爱爱,发现谁都不能缺了谁。要么你们意识到你们根本不合适,最终拒绝分开了。”
姜夜寻没理他的胡言乱语,将水果塞到他手中:“你现在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