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栢沨准时醒了,他睁开眼,注意到姜夜寻正枕在他左臂上时,他才有一种实感,他的确和他复合了。
和五年前一样,怀中的人纤瘦而驯静,像一只猫。
这只猫确实很不好哄,他有时候看起来很受伤,有时候压根不理人,甚至还会挠他。
他看着天花板,在姜夜寻发顶上亲了亲。昨晚上二人闹腾得太过了,那人是昏死过去的。他早上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必须去公司,准备小心翼翼地挪开怀中人时,对方却伸手揽住了他的颈。
于是,他又抱着他,默默地多躺了五分钟。
再磨蹭,可能真来不及了,他狠心掰开姜夜寻的手腕,不料对方醒了,在黑暗中静静看着他,因为半睡半醒的缘故,他眼里像润着水。
“栢沨?”
姜夜寻看着他,眼睫眨了眨,习惯性地伸手,再度揽住了他。栢沨实在忍不住了,捧着他的脸,像撸猫一般去霍霍他。
临了,等那人又被折腾得睡了过去,他这才轻悄悄下床。
他们已经复合一周了,这一周,他们开始同居,过的基本是昏君与宠妃的日子,每晚闹得着实荒唐。
以前,栢沨是独居在这儿的,有个叫宋妈的女人住在保姆房,但姜夜寻来了后,栢沨在这栋公寓的附近另给她开了间带卫厨的房。
晚上便彻底是二人世界。
自从上次在那间少年时便约会的旧厂房,姜夜寻因为席莲的死而彻底放纵后,他就渐渐抛弃了那些枷锁,由着栢沨的性子胡来。
栢沨虽然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但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是和很传统的祖母一起过的,父母的相继出轨曾令他短暂迷失了。
因此,他比正常人更渴望一个完整的家庭,要一份独一无二的专注的感情。
他曾在备忘录上写下一段话:“这世上很多人喜欢看往不同的方向,喜欢看不同的风景,但我不同,我从小到大就渴望能一直专注地盯着某一个方向,看着某一个人,让那个人与我白头偕老。”
“我渴望这短暂的一生,我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我。”
封文轩说得对,他就喜欢姜夜寻这种外表看着驯静,但骨子里却十分倔强的有些传统的类型,因为那符合他对爱情“一生只爱一人”的观念。
栢沨长着一副辜负爱情的花花公子脸,但他却比普通人更执着于家庭和只爱着某个人这件事。
姜夜寻刚出事的时候,栢沨无意间目睹了父亲和孔银的关系,同母异父的姐姐居然和他一向敬仰的父亲是情人关系。
而他的恋人这时候又传出和老男人的传闻,闹得轰轰烈烈,甚至他的好哥们程浩都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过姜夜寻在校外和老男人一起。
所有的事叠加起来,击垮了他的理智。
那时候,他十九岁。
越是想追逐所谓专一的绝对的爱的时候,那些他在意的人却总是背叛他,给他负面榜样……一切都在与他作对。
有过漫长的困惑期与痛苦期。
那时,他不能忍受恋人的背叛,负气在那破旧工厂找到他,朝他砸出钞票。而后,他头也不回地冲进暴雨中。
那晚回去后,他淋雨高烧了,在浑浑噩噩中做梦,脑海中一会儿是和姜夜寻的过往,一会儿是孔银与父亲在客厅接吻的画面。
为什么,他在乎的人都要背叛他呢?
他不明白。
姜夜寻曾送他一本书,是黑塞的《精神与爱欲》。那天他在酗酒后翻开时,看到了一段骑士的大女儿莉迪亚的台词——
“那时候,她爱着歌尔德蒙却注定不会跟他一起流浪,而歌尔德蒙也不会为她在庄园留下来。他们都明白,所有的爱恋都如此短暂易逝,顷刻餍足,顷刻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