栢沨愣了下,嘴唇一动,却没说话,仿佛根本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姜夜寻清楚地看见了他的迟疑,心脏抽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冷笑了声,抹去了唇角的水渍,将对方的手贴在自己胸前,一字一字道:“栢沨,你看清楚,我是男的,就算我们再像,我也代替不了她!”
“你每次对我承诺什么的时候,你从来不看我的眼睛,上次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但你看的是烟花,是萤火虫,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还有,你用吉他弹的那首歌是法语歌,只有她听得懂!我当时问你,你说送给你的爱人,可我就在你对面,你说的不是‘送给你’……你是不是忘了?!”
栢沨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被洞穿了的愕然,短暂的震惊过后,他咬着后槽牙,一拳砸在姜夜寻身后的墙上:“我叫你别再提她了!”
拳头落在耳边的闷响令姜夜寻情不自禁颤了下,耳廓被什么搅动,头昏脑涨间,他总觉得栢沨下一秒就要打他。
栢沨抓着他的后颈,逼视着他的眼睛:“沈星赫,你说得对,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你找不找什么老男人,因为你的一切我都不关心,包括那个破烂的家庭。”
“其实我的朋友很早就提醒我,叫我谈恋爱不能找原生家庭太差的,因为像你们这种人容易缺爱,又爱患得患失,很讨人嫌。孔银不一样,她天生就是公主,公主就是用来被宠的。她跟你们不一样,她平等地看不起所有人,所以大家都爱她。但你们这种人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只要别人对你们好一点,就很容易感动得要死要活。”
“你看,我只要对你温柔一些,你就经常感动得要命,觉得我爱你爱得要死。是的,你确实长得漂亮,但长得漂亮的人多得是,女人都那么多,你一个男人又算什么?!”
姜夜寻惊愕抬头,浑身颤栗着,一拳挥出去。
自尊心和爱情的泡沫被戳破后,留给他的只有愤怒:“你一开始就是为了玩弄我才和我在一起的?”
“玩弄倒不至于,但我确实发现自己没那么爱男人。但男人不会怀孕,上床很方便,所以姑且处处也不错,说不定处着处着就能爱上呢。”
栢沨朝他露出了神经质的笑容。
这句话刺激了姜夜寻,他红着眼睛开始与栢沨扭打起来,他的体格和力气比对方小很多,最终被栢沨反剪住双手抵在墙上。
眼泪滑下的那刻,他听见栢沨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沈星赫,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好的了。和我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就是你一辈子最荣幸的时候!”
“像你们这种缺爱的,只要用钱,用礼物,用时间,稍稍打点打点,就能钓上钩,哪怕之前再高冷。我原本觉得可以和你继续耍耍,反正感觉也不坏,没想到你毫不知足,反而去勾搭老男人。那就看看吧,你还能勾搭到几个?真以为他们会被你迷得要死要活?老男人会给女大学生花钱买包,对你们这种送上门的,只会白嫖!”
“滚,给我滚,你这种玩弄别人感情的烂人,你活该被车碾死!”
姜夜寻在极度的痛楚中反手一耳光甩在他脸上。
手掌火辣辣地疼,但栢沨没有还手,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勾着唇,脸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我不会被车碾死,我会活得很好,你看,你对生活毫无办法,就只有这种低劣的诅咒人的话术了。”
随后,他将手搭在姜夜寻肩上,略微倾身,唇几乎贴上他耳垂,用一种既毁灭又蛊惑的声音说:“你知道吗?那天跨年夜,我从德国飞回洛城去陪你,零点时分的广场上烟花盛放。那个瞬间,你哭了,眼泪落在我手心,我差点以为——”
“以为、我喜欢的人真是你。”
冰冷的声音,浇灭了当时姜夜寻悉心珍藏的感动,令记忆像一颗蠕动着活蛆的糖果,一间游荡着亡魂厉鬼的废弃游乐园。
姜夜寻知道,他不爱他。
但他不要他亲口告诉他,他不爱他。
那人说即使是那些瞬间,他都不爱他。
二十岁的那一年,洛城留下了太多他们曾相恋的痕迹。
但那刻,从这个恶魔口中吐出的真相,像一记淬了辛辣调料的钉子,不差分毫地刺入姜夜寻心脏,铁锈的红与血液的红混合,令那柔软又脆弱的地方,像被炭火熬煎熟了一般,“滋滋”地发出血肉被炙烤的气味。
那人永远知道用怎样的方式最令他难过。
然而,似乎是嫌姜夜寻的痛苦还不够深,对方越发将语言当作了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刃,深深扎入他的心脏。
“你说得对,以前和你一起,我为你做的每件事实际都是想对她做的。我不是gay,根本不可能喜欢男人,和你睡觉的时候——”
他顿了顿,说出了一句令姜夜寻极度耻辱的话,“我都吃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