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燎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呼吸粗重灼热,他深深地看着虞清宴,看着他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清俊得令人心折的脸。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几乎要破体而出的野兽强行压回牢笼,他撑在床上的手猛地用力,身体瞬间从虞清宴身上弹了起来。
他站在床边,背对着虞清宴,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他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就会再次决堤。
“我……”段燎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说过……我会等,等到你同意的那一天。”
说完,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看也不敢再看床上的虞清宴一眼,脚步踉跄地带着一种近乎落荒而逃的狼狈,飞快地冲出了虞清宴的房间。
房门被他慌乱地带上,发出一声闷响,房间里,只剩下虞清宴一人,静静地躺在床上。
他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小腹下方刚才被抵住的位置,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段燎身上滚烫的气息和那灼热的悸动感。
虞清宴沉默了片刻,几不可闻地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抬手,指尖拂过刚才被段燎护住的后脑勺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掌的温度。
屋外,寒风依旧在呼啸。
段燎冲回隔壁自己暂住的屋子,反手死死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黑暗中,他脸颊滚烫,心脏狂跳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身体某个地方依旧昂扬挺立,带着灼热的胀痛感,清晰地提醒着他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瞬间。
他低头,看着自己支起的显眼包,懊恼又羞耻地低吼一声,一拳狠狠砸在门板上。
“操!”
然而,在那份狼狈和灼热的煎熬之下,一种更深沉更坚定的东西,在他心底悄然沉淀。
他会等。
等到虞清宴点头的那一天。
在此之前,他绝不越雷池半步。
初冬的清雪,终于降临清水山巅,起初只是细碎的冰晶簌簌落下,一夜之后,便成了铺天盖地的鹅毛飞絮,洋洋洒洒,不疾不徐地将层叠山峦、参差林莽,彻底染作一片浩瀚无垠的素白,山脚下尚能窥见枯黄草甸的残迹,越往上行,积雪愈发深厚,行至半山坳口,积雪已没过脚踝,举目四望,唯见玉树琼枝,银装素裹,寒风卷起细密的雪粒,在稀薄的日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目的碎芒。
通往山坳深处的羊肠小径被新雪彻底覆盖,踪迹难寻,虞清宴身着厚实的冲锋衣,外罩防水防风的雪地迷彩罩衫,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护目镜隔绝了雪地刺目的反光,仅露出轮廓清晰的下颌和紧抿的唇线。
段燎紧随其后,间隔一步之遥,他肩上的专业登山包沉重得像个堡垒,鼓鼓囊囊,几乎将他整个上半身都笼罩其中,背包里是他们此行所有的倚仗,轻便但保暖的帐篷、羽绒睡袋、防潮垫、高效能高山气炉、备用气罐、压缩能量食品、急救包、卫星电话……最重要的,还有一个虞清宴再三强调的用于妥善保存雪顶寒芝的恒温密封盒。如果找的快的话,他们当天就是能下山的,完完全全用不着那么多的东西,可段燎就怕万一。。。。。。
“清宴,慢点,雪太深了,当心脚下。”
虞清宴没有回头,只是依言放缓了步伐,他抬手调整了一下护目镜,目光扫过前方被积雪勾勒出模糊轮廓的山坳,寒风裹挟着雪霰,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空气稀薄冰冷,每一次呼吸都拖曳出长长的凝结的白雾。
“雪顶寒芝,性极寒,生于雪线之上,背阴之地,岩隙古木根系之间,形肖灵芝,通体莹白如脂玉,触手微凉,有奇香,性洁,周遭雪地往往洁净异常,少有杂质,寻得后,务须速采。”
段燎用力点头,即使虞清宴看不见他此刻的神情:“明白,你放心找,其他的一切,有我。”
两人逆着风雪,在积雪中艰难穿行,寒风怒号,卷起地面积雪,形成一片片迷蒙的雪雾,视野越发混沌,虞清宴凭借对山势的熟稔和古谱记载的指引,在这片雪白迷宫中艰难辨识方向,朝着记忆中几处最可能存在的背阴岩壁与古树区域挺进。
“这边!”虞清宴指向一处被巨大山岩遮挡积雪相对浅薄的背风坡,坡上屹立着几株虬枝盘结的老松。
段燎立刻抢步上前,走到虞清宴前面,他穿着冰爪的登山靴谨慎地试探着前方的雪层,确认下方并非虚空后,才侧身让过虞清宴:“当心,下面可能有暗石。”
虞清宴行至老松下,蹲伏下身,仔细拂开盘虬树根附近的积雪,他的动作专注异常,在雪层和硬结的苔藓间细致地探索感知。
时间在呼啸的风雪中流逝,雪沫不断落在两人冻结的衣肩上,段燎立于一旁,他从背包侧袋掏出保温壶,拧开杯盖,倒出半杯滚烫的带着浓郁姜糖气息的热水,无声地递到虞清宴沾满雪屑的手边。
虞清宴并未立刻去接,他的指尖,在一处被巨大树根盘绕的岩隙边缘戛然顿住,动作变得前所未有地轻缓,小心翼翼地拨开覆盖其上最后的薄雪与碎冰。
一抹温润得近乎透明的像上好羊脂白玉的光泽,赫然显露于灰黑岩石与深褐根系的罅隙之中。
那株植物不大,仅如婴拳大小,形态宛然微缩灵芝,通体呈现出纯净无瑕、几近半透明的莹白,在昏暗的光线下,由内而外晕着极淡的柔光,其周遭的积雪果然格外洁净,一股极其清冽混合着冰雪寒气的奇异幽香,随着缝隙暴露,幽幽扩散开来。
“找到了。”
段燎立刻凑近,同时将温热的杯柄塞入虞清宴手中:“快,暖一下。”他的目光同样被那株散发着神异微光的雪顶寒芝攫住,眼底满是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