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夜色黑黢黢,寒风刺骨废弃的砖窑厂没人半点生气。
段燎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冲锋衣,悄无声息地潜行在断墙的阴影里,虞清宴则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流,仅凭手势和眼神,便默契地锁定了砖窑深处那点微弱的摇曳的手电光。
周瘸子缩着脖子,裹着一件油腻的大衣,正焦躁不安地踱步,他脚边放着一个脏兮兮的麻袋。
“妈的,怎么还不来。”他低声咒骂着,不时探头朝窑口张望。
突然,一道强光手电的光柱猛地刺破黑暗,一下子就打在周瘸子脸上。
“啊!”周瘸子被强光刺得眼前一花,下意识地抬手遮挡,惊恐地后退两步,“谁?谁在那儿?”
段燎高大的身影从阴影中缓缓走出,脸上带着痞气十足却又压迫感极强的笑容:“周老板,久等了,货呢?”
周瘸子看清是段燎,又惊又疑:“你……你怎么知道……”
“少废话。”段燎不耐烦地打断他,手电光柱下移,落在那个麻袋上,“东西拿出来看看,验完货,钱一分不少你的。”
周瘸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抵不过金钱的诱惑,哆哆嗦嗦地蹲下身,解开麻袋口,手电光下,一块黑乎乎、形状不规则、表面坑洼不平的石头露了出来,隐约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刻痕。
段燎只看了一眼,嘴角就勾起一抹冷笑:“周瘸子,你他妈糊弄鬼呢?这他妈就是块普通的火山岩,路边捡的吧?山神洞的镇洞石?你也真敢编。”
周瘸子脸色一变:“你……你懂什么,这真是……”
“真是什么?”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在周瘸子身后响起。
周瘸子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回头,只见虞清宴不知何时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月光落在他清俊的脸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啊!”周瘸子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你……你是……”
“东西在哪?真正的引魂铃。”
周瘸子浑身抖得像筛糠,看着眼前一前一后如同黑白无常般将他堵死的两人,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我……我说,我说,东西……东西不在我这儿,是……是几个小崽子,清水村的,他们……他们偷了东西,让我帮忙找买家,说……说卖了钱分我两成,真东西……真东西还在他们手里。”
“小崽子?”段燎眉头一拧,和虞清宴交换了一个眼神,“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我……我不知道全名!”周瘸子哭丧着脸,“就……就一个叫虎子的,个子挺高,脸上有道疤……还有个小胖子……他们一共四个,都是清水村的,住在……住在村尾那个废弃的碾米坊里,”
虞清宴眉头皱了起来,村尾废弃碾米坊,那是村里几个父母常年在外打工近乎无人看管的留守儿童聚集的地方。
段燎眼中戾气一闪,一把揪住周瘸子的衣领:“带路,敢耍花样,老子打断你的腿。”
碾米坊破败不堪,窗户用破木板钉死,门缝里透出微弱的火光和压抑的啜泣声。
段燎一脚踹开摇摇欲坠的木门。
“砰!”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屋内,四个半大孩子猛地从地上弹起来,最大的那个少年,脸上果然有道浅浅的疤痕,眼神凶狠却带着慌乱,下意识地将另外三个更小的孩子护在身后,地上铺着脏污的稻草,角落里堆着些破烂家什,中间的火盆里燃着几根捡来的木柴,火光跳跃,映着几张惊恐、脏污、营养不良的小脸。
虎子看到闯进来的段燎和虞清宴,尤其是看到段燎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脸色瞬间煞白,却强撑着吼道:“你们……你们是谁?滚出去!”
段燎目光看向了虎子藏在身后紧紧攥着的一个用破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东西。
“把东西交出来。”
虎子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将包裹往身后藏得更深,嘴唇哆嗦着:“没……没什么东西,这是我们的地方,你们滚。”
虞清宴的目光缓缓扫过屋内,破败的环境,孩子们身上单薄破旧的棉衣,火盆旁散落的几个干硬的冷馒头……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虎子害怕却依旧带着一丝执拗保护姿态的手上,以及他身后那个最小大约只有十岁、正死死咬着嘴唇无声流泪的小男孩脸上。
虞清宴抬手,轻轻按住了段燎紧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