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予骎说完这句话,异常仔细地观察池烨的表情,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醋意,但以失败告终。只好从另一边的兜里掏出一枚刚刚在烟酒柜顺的廉价塑料打火机。
“师兄,不介意的话用这个吧。”
“那还真是恭喜。”池烨假装不在意地接过,擦亮火光,烟头被火炙烤,发出一阵细微的滋啦声,“新女朋友也喜欢用这个?”
三年前,池烨送过周予骎一枚打火机,同样的黑金都彭中国漆。
“她觉得好用而已,”周予骎仰着的头微微侧了过来,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味道,“师兄不会以为,我对你恋恋不忘吧?”
“哦?”池烨浅浅吸了一口烟,没有过肺,甚至没有到喉咙,就这样把烟雾吹了出来,隔着朦胧,淡淡地看着他:“难道不是吗?”
池烨不是赌狗,他一向喜欢所有的事情尽在掌控。
所以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不说有百分百的确定,但至少经得起推敲。
现在,当然也一样。
他不觉得本该在英国的周予骎与他在这个大山深处的服务区相遇是完全的偶然。
池烨就这样盯着周予骎,试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
但周予骎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似乎要把每一点尼古丁都卷入肺中,麻痹自己,答非所问:“第一根烟,是师兄教我抽的。”
火光明明灭灭,烟雾影影绰绰,池烨更看不清周予骎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池烨不是天生长袖善舞的人,但他擅长观察并将人类样本分类,在此基础上总结出一套与此类群体相处的技巧。
现在市面上流行的狼狗、奶狗、霸总、文艺男、dady…他都接触过不少,经验丰富,技巧娴熟,绝不会让场面冷下来,几乎能让每个dating对象都很满意。
但上述标签没有一个可以打在周予骎身上,或者说没有一个准确。
池烨看不透他,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于是他干脆不接话,学着周予骎的样子倚着那个金属栏杆,仰头看山。
贵州的山嶙峋起伏,形状尖锐,显得那深深浅浅的绿色更加旺盛,像周予骎,有点横看成岭侧成峰的味道。
周予骎见池烨没接话,又继续开口:“那师兄是不是也忘了,刚见面你就想亲我。”
“是吗?”池烨确实有些记不清了,他和太多一见钟情的男人接过吻,周予骎只是其中一个,或者说最帅的一个。
“因为你帅吧。”池烨对自己的喜欢的男孩子从来不吝啬夸奖,即使往事已成云烟。
“师兄果然不记得了,”周予骎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表情很苦。
“我一向记忆不好,”池烨未曾说谎,他的记忆确是贫瘠的,尤其对感情。
“但师兄记得我的名字。”周予骎看着他。
“记得又怎样呢?”池烨自知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可能确实伤过几个少年的心,但也没在意。
一支烟的时间走得很快,两人都只是沉默,不问来路,也不管经途。
“走吧,”周予骎掐灭烟头,“要下雨了。”
“太阳大着呢?”池烨看着天光大好。
“贵州是这样的,小伦敦,”周予骎站直身子,山风钻进他的胸膛与衣物的缝隙,然后逃出来,更清晰地勾勒出少年劲瘦的身形。
池烨正想说他瞎说,却不料真的被雨点砸中。噼里啪啦,不大不小的雨点一下下落在他的皮肤上,带着灰尘的味道。
池烨不是不喜欢下雨,只是不喜欢下雨时自己在室外,淋雨的感觉不太好受。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打得他猝不及防,得赶紧回车上去。
周予骎已经走出去几步了,又站在雨里回头看他,“你车在哪?”
池烨指着不远处一辆浙A的黑色奔驰GLS,这是公司的商务车,跟他从杭州来的。前半程是秦臻开的,他刚好去长沙办事儿,一路向西,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