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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池烨的外公沈松涛与贵州的缘分始于1966年。

那年,外公刚在江城某机械厂落脚做技术员,一纸调令,支援三线。没有犹豫,一个帆布背包,几件洗得发白的换洗衣裳,一本翻卷了毛边的《机械原理》,就跟着浩荡的队伍,一头扎进了贵州的莽莽群山。

一千多公里,双脚丈量。抵达乌蒙山深处时,落脚处是油毛毡搭起的棚子。雨滴敲打棚顶,能接半盆水;冬夜的风,裹着冰碴子,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是技术骨干。白天,蹲在尘土弥漫的厂房里,调试那些从湖北千里迢迢运来的笨重机床,机油渗进指甲缝,洗也洗不掉。夜晚,就着煤油灯豆大的光晕,伏案画图,影子被拉长,投在简陋的棚壁上。

一次高烧,是寨子里一位苗族阿婆,挎着竹篮送来草药。药汁苦得他眉头紧锁,可那氤氲的药气和老人粗糙手掌的温度,在滚烫的昏沉里,竟成了最安心的锚点。

在六盘水的五年,外公学会了咽下折耳根那股奇异的腥气,听懂了几分带着泥土味的贵州乡音,甚至能哼几句调子悠长的山歌。

离开是1971年。卡车在盘山公路上颠簸,转弯时,他回头望了一眼。油毛毡的棚子已连成一片,远处,几根新建的烟囱正吐出灰白的烟柱——那是他们几千人,用汗水和岁月,在荒山野岭深处,亲手点燃的工业星火。

池烨几乎是跟着外公长大的,爷孙俩感情极好。外公总是指着旧相册里那张张泛黄的黑白照片,跟池烨讲那里的故事:有举家迁来、扎根山沟的工程师;有倒在爆破现场、永远年轻的战友;有在工棚里生下孩子、咬紧牙关的女同志……

照片上的外公,穿着工装,站在一台巨大的机床旁,身后是朦胧的山影。他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容纯粹而明亮。这就是池烨对贵州最原始的印象。

“那会儿的人,不想别的,就想把事干成。”暮色渐渐漫进车厢,池烨的声音有些飘忽,重复着外公的话,“地方苦。可山好,水好,人更好。人这一辈子,能在荒山野岭里,亲手点起那么一簇火苗值了。”

周予骎的余光里,池烨侧脸的线条有些模糊,像是陷进了某种遥远的光影里。他沉默地抽出一张纸巾,递了过去。

“干嘛?”池烨没回头,目光固执地锁在窗外雾霭缭绕的山影上,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我又不会哭。”

“空调风硬,”周予骎的语气没什么起伏,却不由分说地把纸巾塞进他微凉的掌心,“吹久了,眼睛容易干。”他记得池烨与外公的感情。三年前那个忌日,在昏暗的楼道拐角,瞥见过池烨匆匆擦过眼角的动作。

“我感觉我是爱贵州的。”池烨攥紧了那张纸巾,指尖微微用力,声音更低哑了些,“它像我的一个精神故乡。不然……”他顿了顿,像下定了某种决心,“不然,当年怎么会跑去黔东南支教,然后遇见你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予骎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节无声地收紧。低垂的眼睫,轻轻一颤。

“还记得支教团的slogan吗?”池烨忽然问,声音轻得像叹息。

“记得。”周予骎几乎在下一秒就接上,低沉的声音与他微哑的嗓音,在狭小的车厢内奇异地重叠在一起:

“雾漫群山处,薪火照黔途。”

“这是我拟的,”池烨笑了起来,“三线建设是先辈们把青春种进贵州大山,山不变,人接力,当年的工业火苗,在我们这里要烧成更亮的光。当时他们换了好几个版本,最后还是用回我的第一版,还不错吧?”

“嗯,”周予骎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个四年前的夏天,记录着他们相识的黔东南支教团。那年周予骎还没过十九岁生日,刚上完大一,而池烨二十二,即将研三。

2021年,6月底。江城三所高校联合组织了黔东南支教活动,带队的分别是W大法学院的池烨、C大金融学院的秦臻和H大计算机学院的杨依娴。

“你好,我是W大法学院19级研究生池烨。”这是周予骎收到的第一条关于池烨的消息,来自微信的好友添加申请。

“C大哲学院20级本科周予骎。”

“秦队说你是C大校草,我来提前认识一下帅哥。”后面跟的是一个憨笑的表情。

入学一年,周予骎没少遇到被加微信的情况,但是第一次遇到因为长得帅被男生加微信的。

“不爱发朋友圈吗?”池烨追男孩儿的手段一向简单直白。

“发的,平时拍风景多。”其实周予骎不喜欢和人微信聊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池烨的头像就很有回复的欲望,是一双很有故事感的眼睛。

周予骎点开池烨的朋友圈,最先看到的一张背景图,是W大的樱花写真。

人物占右下三分之一的俯拍视角,樱花树下有佳人,剑眉星眸,风雪俱寂。周予骎去W大时走过几回樱花大道,但从未觉得那儿有这么美。

“没有帅哥自拍怎么能算风景呢?”池烨的回复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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