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以前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时,池烨还真动过写黄文的荒唐念头。那会儿在江城,夜夜笙歌,夜店小王子的名号可不是盖的。但真工作起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神,蔫巴巴的,哪还有半分从前的鲜活劲儿,他觉得自己都yw了。
“笑什么呢?”周予骎的声音悠悠从身后漫过来,像夜雾悄无声息缠上廊角灯笼。
池烨哪敢提“幸亏没写黄文”这茬,随口胡诌:“遇见书迷,开心嘛。”
“我也能做你的书迷。”周予骎说这话时,太阳穴突突跳。他盯着池烨,心底泛酸——怎么见着自己,没见他这么开心过?不过撞见个书迷,倒把眼睛笑成月牙,连说话都飘着蜜似的,对他可没这么好脾气。
“不行,你哪懂牛马的苦。”池烨晃了晃脑袋,语调带点打趣的娇。
“你也好意思说。”周予骎睨他,“不过是比我,多些‘爱工作’的假把式。”
“管你怎么想。”池烨跟着门童的脚步往前走,穿过庭院的小走廊,步行上二楼的台阶,停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
“先生,”门童恭敬地递上房卡,“这就是观山阁。”
池烨接过房卡,问:“对面那山叫什么名字?”
门童霎时卡壳,虽是土生土长毕节人,竟从没细究过家门前这座山的姓名。
周子骎在旁接话,带着点打趣的散漫:“别为难人,贵州这样的山扎堆长,多数连名姓都捞不着。”说着他示意门童退下。
狭窄的走廊过道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四周是高原晚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
“倒是可惜,”池烨望着夜色漫过山脊,一重一重像水墨洇开,“这么好看的山,没名字,像被埋没的故事。那山上能看日出吗?”
“当然可以,那面应该是向阳坡。”
“明天去看日出吧?”池烨尾音轻轻扬,像随口邀约又像认真提议。
周予骎瞬间会意,笑出点调侃:“师兄这是……邀我同去?”
池烨没否认,指尖转着房卡,语调带点漫不经心的轻快:“你若得空,一道走走也不赖——何况,有帅哥作陪,总比我独个儿晃荡有意思。”
周予骎瞥眼时间,眉眼漾开点无奈的笑:“日出卡在六点钟,我这懒骨头,怕爬不起来哟。”说完他就后悔了,他是想去的,只希望池烨能多邀请他一下,他想知道这是不是他们两个单独的行程。
“那你可错过大好机会。”池烨说着,念头一旦冒出来就扎根——明天山顶的日出,他看定了,就是缺个帅哥同行添彩,于是晃了晃脑袋,“车钥匙给我吧?”
周予骎没吭声,递钥匙的手却微微往后收。果然,池烨从来没有想要两个人单独约会,他总是这样,要么就自己偷偷行动,要么就是呼朋引伴,只把很少的时间留给二人空间。
池烨瞧这架势,气不打一处来,又想起服务区他护打火机那副样子,火一下子往上蹿:“怎么?车也是女朋友送的?碰不得?”
他其实不在乎周予骎有没有对象,就是见不得他揣着深情劲儿装模作样。一边谈女友一边招惹前男友,三年前那个纯情小子早已找不见踪影,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那倒不是,也没这么软饭硬吃。”周予骎身子往前一倾,几乎把池烨抵在门上,声音低得像挠人:“只是……师兄不多邀我一下?”
池烨被这暧昧的推拉逼得慌,又烦他这扭捏劲儿,白了眼:“给你脸了?爱去不去!”他虽是多情,可最烦和不清不楚的人扯暧昧,一把夺过钥匙,刷房卡推门就进。
门要阖上的瞬间,肚子“咕噜”一声——池烨猛地想起,晚饭还没吃呢,忙问:“晚上吃啥?”
周予骎倚在门边,漫不经心又像早有打算:“酸汤牛肉?红酸汤行吗?”
池烨听见贵州菜,尤其夏天里最开胃的红酸汤,舌尖先泛起潮润的期待,眼尾都跟着轻扬:“成啊。”目光扫过房间,他忽地支起身子:“这儿还备厨房?”
“山里不比城里方便,给有需要的客人留的。”周予骎说这话时,语调淡得像山雾,“等会儿下楼去大厅就行。”话音落,人已转身,往廊下走了。
池烨推开观山阁的门,木质感的内饰漫出陈旧又妥帖的香气,靠窗的位置还有个大浴缸。贵州这地方,受地形缠着,属非典型亚热带季风气候,四季多云雨,总把潮气往骨头里渗。
池烨起身,他想在吃饭前收拾一下自己,泡个澡缓缓。
十五度的夏季夜晚,热水漫上来,像一种温柔而有力的裹挟,从脚踝一路淹没至肩颈。冷硬的骨骼和紧绷的肌肉在温热的抚慰下,一点点松弛、软化。
池烨差点在浴缸里睡着,直到客房服务的电话将他从半梦半醒间拉回来。
“池先生,用餐在一楼大厅,您随时下来。”
他草草擦干身体,抓了件棉质白T恤套上,想了想,又拎起一件黑色衬衫披在肩头。
山间的夜,凉意是浸骨的,从四面八方无声地围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