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也是‘生物学家的专业性’的一部分,我们通常更会提问。”哈利放轻声音,跟着马特小心顺着楼梯向下。“能从他们身边溜过去吗?”
“走廊里同样有人,最好在楼道里解决掉他们。”马特扯下自己的领带,动作熟练地将它和盲杖顶端的手绳系在一起做成一个简易的甩棍。他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偏头露出一个颇具侵略感的笑容。“看,好奇心就会带着你撞上这样的麻烦。想追寻真相?那你恐怕要跟紧点。”
他敏锐地捕捉到身边人的呼吸节奏瞬间改变了一下,这让他转回身时笑意更深了些。“既然你这么说……”哈利嘟囔着跟上:“那你可再也别想摆脱我了。”
接下来的逃生变成了两人配合的实战演练。狭窄的消防楼梯成了战场。追兵从上方和下方包抄而来。马特如同黑暗中的舞者,他的盲杖在手中化作致命的武器,每一次挥击都精准地落在关节、穴位或刀枪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他利用楼梯扶手借力腾挪,动作迅捷而高效,将冲在最前面的敌人一个个放倒。
哈利的补刀则愈发默契。他紧紧跟在马特侧后方,每当马特击倒或阻滞一个敌人,哈利便迅速上前,用电击笔或是顺手抢来的枪或匕首给予最后一击,确保其彻底失去战斗力。他虽然没有马特那样全方位的感知,但敏锐的意识让他总能预判马特的移动轨迹,及时填补空隙。
“左边。”哈利眼镜捕捉到一个从侧翼阴影中扑出的身影,马特一手掐着面前敌人的脖子掼在地上,另一手的盲杖向左一记稳准狠的戳刺,正中偷袭者肋下,那人痛哼着弯腰,被哈利顺势一个过肩摔砸在墙上。
“下面,又来了三个。”马特同时预警,哈利迅速捡起枪靠近楼梯扶手,电击笔调成强光模式扔到上楼的小队中间,在强烈的闪光在狭窄的楼梯井炸开的同时,向他们脚下连开三枪。三人抱着腿惨叫倒地,马特已经料理完其他敌人,从楼梯扶手翻下去,手中盲杖甩出又收回,对方气急败坏的怒骂戛然而止。
马特喘息着回头,“你的伤还好吗?”
“还能动。”哈利的声音没有任何异样,但马特能感知到他伤口边缘的反复撕裂和额角渗出的冷汗。“而且我估计他们剩下的人数已经形不成包围了,如果我是他们的话,就干脆集中在一楼堵住我们的出口。”
“确实,这是他们在楼里的最后一波,起码到一层的通路已经安全了。”马特听着哈利眼镜发出的微弱、濒死的电流声和耳机里同样断续的哔哔示警声,感觉下一秒这技术“天眼”就要彻底罢工。但哈利·奥斯本本人却完全不是只能依靠这些设备的富家子弟,他娴熟的枪法和格斗技巧已经超过了日常锻炼的水平,对危险的敏锐和冷静判断同样远超常人,甚至他对疼痛的忍耐和习惯——这马特可太熟悉了——也仿佛是经过了抗性训练。好奇心可不是生物学家的专有,马特想着那个“毁灭世界的阴谋”的猜测,淡定的转身下楼:“他们的目标是一个完好无损的你。他们的兴趣想必是在涅槃计划不那么公开——或者公益的部分上了,对吧,奥斯本先生?”马特的声音不高,清晰地传入哈利耳中,带着一丝洞悉和微妙的促狭。
哈利的心脏猛地一缩,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他看向马特平静下楼的背影,张了张嘴,关于血清研究的解释几乎要脱口而出——盲人律师的问题敏锐地直指核心,但他能信任他吗?现在?在这里?
马特没有回头,但仍然能清晰地看到哈利开口前的犹豫,和下定决心瞬间加速的心跳。一丝愉悦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但他只是微微侧头,声音平稳地截断了哈利可能出口的坦白:
“——而我的‘好奇心’可以等到我们安全走出这栋大楼,并且你的手臂不再需要那条领带止血的时候再被满足。”他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现在专注下楼。一楼大厅的‘欢迎仪式’可不会太友好。”
等他们兜兜转转终于推开了一楼大堂的后勤入口大门,偶尔的人声和柔和的音乐声从主大堂方向传来,让两人的情绪都舒缓了一些。他们躲进半开放式酒廊旁边的一个角落。这里相对僻静,堆叠的酒水储备和清洁工具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马特背靠着一个巨大的酒柜,侧耳倾听着大堂内外的动静。“外面…至少还有两组人守着前后门。有车引擎怠速的声音,不止一辆。”他的眉头紧锁,一边调整呼吸缓和身上的伤痛和疲惫,一边盘算着硬闯出去的可能性。“我得去再调动他们一次。有其他后路吗?”
哈利靠在另一个酒柜上,快速检查了一下手臂的伤口,领带做的临时止血带已经被血浸透。他再度将领带扎紧了些,掏出那个特制的手机,屏幕在昏暗光线下亮起。他快速操作了几下,看着屏幕上出现了代表自己那辆豪华跑车位置的红点,显示信号连接状况的图标也终于变成了绿色。哈利的手指悬在手机屏幕上一个醒目的红色图标上方,却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马特,对方正专注地“扫描”着外界的声音,眉头微蹙。哈利想起在消防通道里,马特是如何精准捕捉到每一个细微声响的,也记得爆炸的巨响在敏锐度调高的感官里有多么震撼。
“马特,”哈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如果酒店门外发生点比较大的动静,比如爆炸,会不会影响到你?”他斟酌着用词,目光落在马特似乎毫无防备的耳朵上,“你的超级听力,或者其他感应什么的……能应对高强度冲击吗?”
马特微微侧过头,精准地“看”向哈利的方向。他脸上露出一丝了然,有些猜到了哈利所谓的“大动静”是什么,以及他为什么这么问。“如果我有准备,并且距离不是太近,影响会降到最低。”他坦诚地说,“但毫无防备的近距离爆炸…确实会对耳朵造成损伤,无论我的感官是否‘超常’。”
哈利闻言,立刻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两个小巧的、看起来像是高级定制入耳式耳塞的东西,递向马特的方向。“拿着。这是实验室产品,原型机,主动降噪,能阻隔140分贝以上的冲击波噪音。理论上,也能大幅削弱冲击波本身对耳膜的物理震荡。”他快速解释,“我原本是为了以防万一不得不在很近的地方启动那条后路……戴上它,应该能有效防护。”
马特没有犹豫,伸手接过耳塞。他摸索着,动作熟练地将它们塞进耳道深处。一种奇异的、近乎绝对的寂静瞬间包裹了他,仿佛整个世界被按下了静音键。他只能通过骨传导感受到自己说话时的震动:“效果显著。谢谢。”
“那就好。”哈利深吸一口气,直接点下了屏幕上的红色按钮。
“轰隆——!!!”
即使隔着厚重的建筑结构和特制耳塞,马特依然感觉到一股沉闷而巨大的力量撼动着空气,脚下的地板都在轻微震颤。那并非声音,而是纯粹的、物理性的冲击波穿透了层层阻碍,撞在他的身体上。耳塞完美地过滤掉了致命的声压尖峰,但在那一瞬间,他敏锐的耳蜗深处依然感受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如同针扎般的刺痛——那是冲击波能量被耳塞阻隔后残余的震荡感。
哈利紧张地观察着马特的表情,看到他闭眼又迅速睁开,眉头似乎极快地蹙了一下。“你还好吗?是不是还是……”他想起马特听不见,又停住话语,担心地拍了拍他。
“没事。”马特能感觉到哈利在说话,回应的声音有些轻,但语气肯定。“你的防护很有效。只是冲击波也有物理震荡,一点感觉都没有是不可能的。”他摘下耳塞,世界的声音如同潮水般重新涌入,带着远处人群更显惊恐的尖叫和汽车警报器的嘶鸣。酒店大堂一样炸开了锅,尖叫声、哭喊声、桌椅碰撞声、保安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声乱成一团。疏散开始了,人群如同受惊的鱼群,疯狂地涌向各个出口。远处,警笛声由远及近,凄厉地划破了夜空。
马特收回外放的注意力,面色复杂地揉了揉仍有些不舒服的耳朵。“外面的‘欢迎仪式’已经乱成一团了,大概是没想到你的后路是炸掉自己的车。顺便说我也不会把‘炸掉自己的交通工具’叫做后路,”他把耳机还给哈利,“你还特意准备了这个,是打算在多近的地方炸掉它?”
哈利耸耸肩,“有的时候你得冒一点险…而且,”他朝酒店后巷的方向努了努嘴,露出一丝狡黠,“真正的后路在酒店后门。来吧,他们估计在警察来之前就会撤退,我们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