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日出的金光漫过林溪的发梢时,他靠在顾言怀里,指尖却无意识地蜷起——方才顾言说“以后一起去很多地方”,他脑子里闪过的不是眼前的海,是沈砚从前在沙滩上画的歪扭路线图,沈砚当时蹲在沙里,指尖沾着细沙戳他手背:“溪溪你看,这是我们下次要去的岛,听说能捡到会发光的贝壳。”
那点回忆像根细刺,悄无声息扎进心里。他强迫自己回神,仰头对顾言弯了弯眼睛,可笑意没到眼底,顾言的手指轻轻蹭过他的眼角,语气比海风还轻:“没睡好?眼底有青痕。”
林溪心跳漏了半拍,赶紧别开脸看向海面:“可能是换了床不太习惯。”
顾言没拆穿,只是把他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呼吸里的柠檬味信息素裹着暖意:“等下回去补个觉,下午带你去吃昨天说的椰子鸡。”
小船在海面上晃悠,林溪盯着船舷边的浪花,脑子里却反复回放昨晚夜市的画面——沈砚转身时仓促的脚步,眼底藏不住的红血丝,还有他手里那串没来得及递出去的贝壳手链,贝壳的颜色和当年沈砚给他串的那串,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沈砚是不是还带着那串手链。当年分手时,他把沈砚送的所有东西都塞进箱子,唯独那串手链,被他藏在旧钱包的夹层里,后来搬去和顾言住,钱包换了新的,那串手链就落在了老房子的抽屉里,再也没碰过。
回去的路上,顾言接了个工作电话,站在民宿院子里讲了很久。林溪坐在秋千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秋千绳上的木纹,忽然听见手机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句话:“海边的贝壳,还是当年你喜欢的那种。”
林溪的手指猛地攥紧手机,指节泛白。他抬头看向院子门口,阳光里空荡荡的,只有风吹着花瓣落在地上。他知道这是谁发来的,只有沈砚,记得他当年蹲在沙滩上捡了一下午的贝壳,说要串成手链挂在床头。
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指尖在删除键上悬了半天,最终还是把手机揣回口袋,起身往房间走。刚走到门口,就撞见顾言挂了电话,手里拿着两个椰子,笑着递过来一个:“刚老板送的,说冰镇的好喝。”
林溪接过椰子,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他却觉得指尖发烫。顾言没注意到他的异样,伸手帮他插开吸管:“快尝尝,很甜。”
他低头吸了一口,椰子水的甜意漫在舌尖,可心里却像被泡在冰水里,泛着涩。顾言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忽然说:“溪溪,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想跟他说话?”
林溪的动作顿住,吸管从嘴里滑出来,滴了两滴椰子水在衣襟上。他张了张嘴,想否认,可对上顾言平静的眼神,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
顾言走过来,伸手帮他擦了擦衣襟上的水渍,动作很轻,语气也没带责备:“我知道你没放下,没关系。但溪溪,我怕的不是你想他,是你明明站在我身边,心却一直留在过去。”
林溪的眼泪瞬间涌上来,他别过脸,声音发哑:“顾言,对不起,我……”
“别说对不起,”顾言打断他,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耳垂,“我等你,但是溪溪,别让我等太久。”
那天下午,林溪没去吃椰子鸡。他说自己有点头疼,想在房间休息,顾言没多说什么,只是帮他拉好窗帘,放了杯温水在床头:“有事给我打电话。”
顾言走后,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林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眼泪无声地掉在枕头上。他拿出手机,点开那条短信,犹豫了很久,终于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消息发出去没几秒,对方就回了:“我来这边出差,昨天在夜市看到你,没敢跟你说话。”
林溪握着手机,手指微微发抖。出差?他记得沈砚的公司在北方,怎么会突然来南方出差?他想问,可又怕自己越陷越深,最终只是删了输入框里的字,把手机扔在一边。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分手那天。那天雨下得很大,沈砚站在雨里,手里攥着他的围巾,声音带着哭腔:“溪溪,能不能别分手?我哪里错了,我改好不好?”
他当时怎么说的?他说:“沈砚,我们不合适,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安稳。”
可他心里清楚,不是沈砚给不了,是他那时候太年轻,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总觉得沈砚的温柔是束缚。直到后来遇到顾言,才明白安稳有多可贵,可心里的位置,早就被沈砚占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溪被手机铃声吵醒。是顾言打来的,语气带着笑意:“溪溪,醒了吗?我在民宿楼下,带了好吃的椰子冻,快下来。”
林溪揉了揉眼睛,擦干脸上的泪痕,深吸一口气:“马上来。”
下楼时,顾言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面前放着两个椰子冻,上面撒着椰蓉。看到他下来,顾言笑着招手:“快来,刚买的,还很冰。”
林溪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放进嘴里,冰凉的甜意裹着椰香,稍微压下了心里的涩。顾言看着他,忽然说:“溪溪,明天我们去爬山吧?山顶的风景很好,听说能看到整个海湾。”
林溪点头:“好。”
第二天早上,他们很早就出发了。山路不算陡,可林溪走得很慢,顾言一直牵着他的手,时不时停下来等他。快到山顶时,林溪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沈砚的声音,在跟身边的人说话。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顾言也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沈砚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走在后面,手里拿着文件夹,好像在讨论工作。看到林溪和顾言,沈砚的脚步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然后很快移开视线,继续跟身边的人说话。
林溪盯着沈砚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疼。他知道沈砚是故意装作没看见,可他还是忍不住想,沈砚是不是真的放下了?是不是早就把他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