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以为林溪真的在慢慢放下,那些藏在眼底的落寞好像淡了些,偶尔还会主动跟他说陶艺班的趣事——比如捏坏了三个杯子,最后终于做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碗,非要让顾言用来盛汤。
那天晚上,林溪端着自己做的碗盛了玉米汤,献宝似的递到顾言面前:“你尝尝,用我做的碗盛汤,是不是更好喝?”
顾言接过碗,喝了一口,笑着点头:“嗯,比平时好喝十倍。”他看着林溪眼里闪着的光,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这段时间的不安好像终于有了着落,他甚至开始计划,等天气暖和些,就带林溪去郊区的农场,林溪以前说过想看看成片的向日葵。
林溪被他夸得脸红,低头扒拉着碗里的汤,没注意到顾言眼底的笑意有多深。其实他做陶艺的时候,好几次走神——揉陶泥的触感,总让他想起沈砚以前陪他捏橡皮泥的样子,沈砚的手很巧,能把橡皮泥捏成各种小动物,逗得他笑个不停。
可他不敢说,只能把那些回忆压下去,努力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陶泥上。他想,只要他做得足够好,只要他笑得足够真,顾言就不会再难过,他们的日子就能一直这样平静下去。
周末的时候,顾言带林溪去逛花鸟市场。林溪站在一个卖多肉的摊位前,蹲下来看着一盆小巧的玉露,指尖轻轻碰了碰叶片上的水珠。顾言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喜欢就买,我们回家给它找个好看的花盆。”
林溪点头,嘴角弯了弯。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有人喊了一声“林溪”,声音很熟悉,像沈砚的朋友陈默。他的身体瞬间僵住,指尖的水珠落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顾言也听到了声音,抱着林溪的手臂紧了紧。陈默走过来,看到他们,眼神里闪过一丝尴尬:“抱歉,我没认错人吧?”
林溪慢慢转过身,勉强笑了笑:“是我,陈哥。你也来买花?”
“嗯,给家里添点绿植,”陈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溪脸上,“沈砚……走的那天,你去送他了吧?”
林溪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攥紧了衣角:“嗯,去了。”
“他在飞机上跟我说,看到你好好的,他就放心了,”陈默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惋惜,“他走之前,把你以前落在他那儿的东西,都整理好了,让我如果碰到你,就交给你。”
林溪的眼泪瞬间涌上来,他别过脸,声音发哑:“不用了,那些东西……就让它们留在过去吧。”
陈默看着他的样子,也没再坚持:“行,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林溪,顾先生,再见。”
陈默走后,林溪蹲在地上,看着那盆玉露,眼泪掉在叶片上。顾言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溪溪,别难过,都过去了。”
林溪摇头,声音带着哭腔:“顾言,我以为我已经忘了他,可一听到他的名字,一想到他的事情,我还是会难过,还是会想他。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顾言把他抱进怀里,声音很温柔,“喜欢一个人不是错,忘不了也不是没用。溪溪,我们慢慢来,总会好起来的。”
那天晚上,林溪又失眠了。他躺在顾言身边,听着顾言平稳的呼吸声,心里满是愧疚。顾言对他那么好,可他却还是没办法彻底放下沈砚。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能给顾言幸福,是不是真的该放开顾言,让他找一个能全心全意爱他的人。
第二天早上,林溪醒来的时候,顾言已经上班去了。床头放着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溪溪,早餐在厨房,我中午回来陪你吃饭。昨天看到你喜欢那盆玉露,我已经买下来了,放在阳台,记得给它浇水。”
林溪走到阳台,看到那盆玉露放在窗台上,阳光落在叶片上,亮晶晶的。他伸手摸了摸叶片,心里又酸又涩。顾言总是这样,把他的喜好记在心里,默默为他做很多事情,可他却总是让顾言失望。
中午,顾言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他把盒子递给林溪:“溪溪,给你的礼物。”
林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陶艺工具套装,还有一本陶艺教程。他抬头看着顾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顾言,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上次听你说陶艺班的工具不太好用,就给你买了一套,”顾言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希望你能做出更多好看的陶艺品。”
林溪扑进顾言怀里,哭了很久。他知道自己对不起顾言,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努力忘记沈砚,好好和顾言过日子,再也不让顾言难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溪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陶艺上。他每天都会花几个小时做陶艺,有时候顾言下班回来,还能看到他在阳台的小桌子上捏陶泥。顾言很开心,他以为林溪真的在慢慢走出过去的阴影,以为他们的日子终于要迎来阳光。
可只有林溪自己知道,他是在逃避。他用陶艺填满自己的时间,不让自己有机会想起沈砚,不让自己有机会难过。可越是这样,那些回忆就越容易在深夜里冒出来,让他辗转难眠。
有一次,林溪在做一个杯子,想送给顾言当生日礼物。捏着捏着,他忽然想起沈砚以前也送过他一个手工杯子,是沈砚用陶土捏的,上面还刻着他们的名字缩写。他的手指瞬间僵住,陶泥掉在桌子上,摔成了一团。
顾言刚好下班回来,看到他坐在地上,看着摔碎的陶泥,眼神空洞。顾言走过去,蹲下来,轻轻抱住他:“溪溪,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林溪靠在顾言怀里,眼泪掉了下来:“顾言,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忘记他。我一看到陶泥,就会想起他送我的杯子;一看到向日葵,就会想起他说要带我去看向日葵花田;一吃到糖醋排骨,就会想起他给我挑菜里的姜。顾言,我是不是很自私?我明明知道你爱我,可我却还是没办法全心全意地爱你。”
顾言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溪溪,别这么说。我知道你很难受,没关系,我可以等。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等你真正放下过去,等你愿意全心全意地爱我。”
林溪的眼泪掉得更凶了:“顾言,你别等我了,你值得更好的人,一个能全心全意爱你的人,而不是我这样心里还装着别人的人。”
“我不要更好的人,我只要你,”顾言的声音带着哭腔,“溪溪,别推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忘记过去,一起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林溪看着顾言的眼睛,里面满是爱意和恳求。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推开顾言了,不能再伤害顾言了。他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好,顾言,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好好过日子。”
顾言把他抱得更紧了,好像生怕他会消失一样。林溪靠在顾言怀里,心里暗暗发誓,这次一定要说到做到,一定要努力忘记沈砚,好好和顾言过日子。
可他不知道,有些回忆,有些爱意,就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就算你再努力,也还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让你想起那个深爱的人。而沈砚,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印记,永远也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