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递给他一块动物形状的饼干,是小兔子的样子,边缘还带着烤焦的甜香。
“你看他跑得多欢,比在家里闷着强多了。前阵子总躲在房间里画画,脸色都青青的,现在晒得红扑扑的,多精神。”
祖父咬了口饼干,饼干渣掉在衬衫上,他也没在意,含糊地应着:“嗯,这孩子有股韧劲,跟我年轻时一样,认定的事就非要做好,当年我在部队学射击,手上磨起水泡都不吭声。”
律打了一会儿,跑过来喝水,额头上的汗珠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外婆赶紧拿出毛巾给他擦汗,毛巾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是她特意用香薰水泡过的。
“慢点喝,别呛着。”她把保温杯的盖子拧开,递到律嘴边,凉白开带着淡淡的甜味,是外婆偷偷加的蜂蜜。
“看你这汗出的,等会儿打完球回家得洗个热水澡,我把沐浴露给你放在浴室了,桃子味的,你喜欢。”
祖父则拿起护膝,蓝色的护膝上印着白色的星星图案,他帮律套在膝盖上,手指轻轻捏了捏律膝盖上的淤青。
“你看你这膝盖,都青了一块,下次摔倒记得先护着自己,别光顾着接球。护膝要系紧,不然不顶用。”
律低头看着祖父认真系护膝的样子,他的手指有些粗糙,指关节因为当了一辈子兵而有些变形,却格外温柔,系带子时特意留了一指的空隙,怕勒得他不舒服。
中场休息时,律拿起球拍,走到祖父母面前,脸颊因为运动还泛着红晕:“爷爷,外婆,我打个球给你们看。”
他深吸一口气,学着电视里运动员的姿势,左脚在前,右脚在后,手臂向后弯曲,球拍高高扬起,然后猛地一挥——“啪”的一声,球稳稳地飞过球网,落在对面的界内,激起一小片尘土。
岳人在对面欢呼起来:“好球!律,你进步好快!”
祖父猛地鼓起掌,手掌拍得通红,声音洪亮得连树上的麻雀都惊得飞了起来。
“不错不错!比我年轻时打得好!我当年最多只能把球打到网前,你这都能过界了!”
外婆也笑着拍手,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眼眶亮晶晶的:“我们律真厉害,以后说不定能当网球运动员呢。”
律看着他们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明亮,忽然觉得,比赢得比赛更开心的,是能让他们这样笑着,是能看到祖父挺直的腰板,听到外婆爽朗的笑声。
夕阳西下时,律和岳人挥手告别,还热情地邀请他:“下周末来我家吃饭吧,我外婆做的糖醋排骨超好吃,到时候让慈郎他们也一起来!”
岳人笑着答应后,一家人便往家的方向走。晚霞把天空染成橘红色,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飘在天上,温柔又蓬松。
律的书包里装着球拍和护膝,沉甸甸的,却让人心里踏实。
他左手牵着祖父,右手牵着外婆,左边是祖父粗糙却温暖的手掌,掌心的纹路里还带着早上给“小栀”松土时残留的泥土气息——“小栀”是哥哥旭上次来特意带来的栀子花,现在正摆在阳台的窗台上;
右边是外婆带着皂角香的指尖,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指缝里还沾着一点面粉——那是早上蒸鸡蛋羹时留下的。
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在地上交叠在一起,像一幅温柔的画。
“今晚想吃什么?”外婆忽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
“对了,小旭说晚上要从神奈川过来,说是放假了,特意想来看看律网球打得怎么样呢。”
外婆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那我给你们做糖醋排骨,小旭最爱吃这个,再给律多炖点排骨汤,补补能量。”
祖父立刻接话:“再炖个鸡汤,打球费体力,得多喝点汤。”
律摇摇头,笑着说:“我想吃外婆做的蔬菜沙拉,不要放萝卜的那种,还有爷爷爱吃的红烧肉,我们一起吃。”
他知道爷爷牙口不好,外婆每次做红烧肉都会炖得特别烂,筷子一戳就能戳透,肉香能飘满整个屋子。
晚风轻轻吹过,带着青草和阳光的味道,还有远处人家飘来的饭菜香。
律抬头看着祖父母的背影,他们的脚步或许有些缓慢,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却总能稳稳地走在他前面,为他挡住迎面而来的风,藏起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
他知道,未来的日子里,无论他在球场上遇到多少挫折,摔多少次跤,回头时,总会看见树荫下那两个守望的身影,和家里永远为他亮着的暖黄色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