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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上（第2页）

时间仿佛被拉长。苏格兰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飘回那个同样冰冷的孤儿院。那时候的琴酒——或许该叫他黑泽阵——还是个瘦高的少年，眼神却已经带着同龄人没有的阴鸷和戒备。而自己（诸伏景光），则是那个总想靠近他，试图用笑容融化他周身寒冰的“多管闲事者”。他们会享偷偷藏起来的糖果，也会因为理念不合而大打出手……那些早已被刻意遗忘的、属于“黑泽阵”和“诸伏景光”的碎片，此刻在剃须刀的冰冷触感和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中，不合时宜地翻涌上来。

“别动。”琴酒低沉的警告声将他拉回现实。刀片停在喉结附近，一个极其危险的位置。苏格兰喉结滚动了一下，清晰地感觉到刀锋的寒意。

“好了。”琴酒退开一步，用湿巾擦掉苏格兰脸上残余的泡沫和胡茬碎屑。

苏格兰看向镜子。镜中的男人下巴光洁，原本被胡须遮掩的、线条略显柔和的下颌线完全暴露出来，配上他因为疲惫和震惊而显得有些迷茫的眼神……确实少了几分硬朗，多了几分……清秀？他有些不自在地别开脸。

“衣服。”琴酒又递过来一个纸袋，“飞机上休息，落地后直接去酒店准备。”

纸袋里是一套剪裁合身、质地精良的连裙，颜色是柔和的米白色，和他平时习惯的深色系截然不同（当然是西装）。苏格兰认命地接过。

漫长的飞行在沉默和假寐中度过。当飞机降落在柏林泰格尔机场时，外面已是华灯初上。柏林时间，晚上八点整。任务，即将开始。

预定的酒店套房宽敞而奢华。苏格兰换上那套米白色裙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无比陌生。琴酒则换上了一套深灰色的定制西装，剪裁完美地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形，少了几分平时的肃杀，多了几分上流社会的矜贵。

琴酒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丝绒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设计简洁却价值不菲的铂金婚戒。

“戴上。”他将其中一枚稍小的递给苏格兰。

冰凉的金属圈套上无名指，带来一种奇异的束缚感。苏格兰看着琴酒也将另一枚戒指戴上，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演练过无数次。

“记住你的身份，”琴酒整理着自己的袖口，声音低沉，“玛格丽特·威廉姆斯夫人。少说话，多微笑，跟着我。”

他走到苏格兰面前，抬手，动作有些生疏地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带。指尖不经意擦过苏格兰的颈侧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苏格兰抬起头，对上琴酒近在咫尺的目光。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在套房柔和的灯光下，似乎少了些平日的冰冷，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走吧，‘亲爱的’。”琴酒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嘲弄的温柔，他伸出手臂。

苏格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混杂着荒谬、紧张和一丝难以名状悸动的情绪，将手轻轻搭在了琴酒的手臂上。指尖隔着昂贵的西装面料，能感受到对方手臂肌肉的坚实线条。

“嗯。”他应了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们走吧，Gin……或者说，威廉姆斯先生？”

琴酒没有回答，只是手臂微微收紧，带着他走向门口。门打开的瞬间，柏林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也带来了任务正式开始的气息。

苏格兰看着琴酒线条冷硬的侧脸，心中默念着那个早已被埋葬的名字——黑泽阵。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夜晚，他们将以最亲密无间的假象，去执行最危险的任务。而那段尘封的、属于孤儿院两个孤儿的过往，似乎正随着无名指上冰凉的戒指，悄然苏醒，在这虚假的夫妻身份下，投下无法忽视的影子。

电梯下行，光洁的镜面映出两人依偎的身影。苏格兰看着镜中琴酒微微低垂的眼睫，忽然低声开口，带着一丝只有他们彼此才懂的、属于过去的熟稔：

“你以前在孤儿院，可没这么‘体贴’地帮我整理过衣服。”

琴酒搭在他手背上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他没有转头，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

电梯门打开，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展现在眼前。琴酒率先迈步，手臂依旧稳稳地托着苏格兰的手。

“任务优先，苏格兰。”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但那只紧扣着苏格兰的手，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别分心。”

苏格兰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量，看着前方那个高大而熟悉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带着自嘲和复杂情绪的弧度。

“是，我的‘丈夫’。”他轻声应道，迈步跟了上去，融入了柏林璀璨而危险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