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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伏（第1页）

长野废寺的焦木在晨光中冒着青烟，警笛声刺破山谷的寂静。雪地上交错的车辙与血迹被取证线分割成几何图案，大和敢助的警靴碾过琴酒遗留的。45ACP弹壳，独眼扫过冷藏车底被激光切割的金属板：“职业杀手和雪狼组的火并？不对……”他蹲身拾起半片烧焦的乐谱残页，哼鸣的旋律让身旁的诸伏高明骤然僵直——《七子之歌》与父亲葬礼上留声机循环的哀曲完全重合。

上原由衣掀开越野车后备箱的屏蔽装置，露出内侧用血绘制的扭曲五线谱：“血谱休止符指向警署证物室，但真正的‘乐章’恐怕早被取走了。”她话音未落，却见诸伏高明指尖颤抖地抚过经堂焦柱——那里嵌着一枚变形的贝斯背带钉扣，钉扣内侧刻着极小却清晰的平假（景光的昵称）。

诸伏景光裹着灰色冲锋衣隐于围观人群，绷带下的枪伤随心跳灼痛。十米外，琴酒伪装成记者擦拭镜头，长焦相机却锁定着证物袋里带血的和服残布——昨夜雪狼组长腰带内侧的血谱已被警方归档。

“漆盒是诱饵，真目标在敢助的证物箱。”耳麦里琴酒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诸伏景光的呼吸凝在喉间，兄长高明正举起证物袋对着日光端详，袋中磁卡边缘的锯齿状齿孔，与他五岁时珍藏的恐龙卡片齿孔如镜像重叠。寒风吹起他的围巾，颈侧树枝状的淡疤暴露在晨光中——那是童年爬树救幼猫时跌落留下的旧痕。

“磁卡血谱的休止符指向警署档案馆。”敢助的独眼锐利如刀，“但你从进现场就心不在焉。”高明攥紧磁卡，废墟焦土中浮现幻影：五岁的景光蜷在衣柜缝隙，门外是父母濒死的闷哼与癫狂凶手的。当年他参加夏令营归来，在血泊里找到柜中昏睡的弟弟。

“警察！封锁出口”敢助的怒吼炸响。雪狼组残党从山道突袭，子弹撞飞证物科员手中的漆盒！人群混乱中，景光飞扑撞开险些中弹的高明，两人翻滚时手掌交叠——高明指腹的枪茧与景光虎口的琴弦压痕，在雪地上烙出镜像般的纹路。

“你是谁？”高明在硝烟中嘶声质问。

“过路人。”诸伏景光扯下染血的贝斯背带缠住他流血的手臂，转身没入冷杉林。身后琴酒的镜头已无声对准高明眉心，却因景光刻意遮挡的站位被迫偏移。

百米外琴酒碾碎冰碴：“你为那警察挡了子弹。”

“他救过我。”苏格兰上前将新磁卡塞进琴酒戴着手套的王中——那里还残留着昨夜咬痕和血痂。

裂口下的皮肉触到卡缘时，琴酒冷笑捏碎磁卡：“别忘了昨晚极道组长女儿的氧气管是谁剪的？”

琴酒捏碎磁卡的动作带着一种冰冷的、碾碎希望般的残忍。塑料碎片和冰碴混在一起，在晨光下闪着刺眼的光。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裹在冲锋衣里的苏格兰完全笼罩，那双墨绿色的眼睛像淬了毒的刀锋，直刺景光绷带下苍白的脸。

“他救过你？”琴酒的声音压得更低，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西伯利亚寒流般的讥讽，“在组织眼里，警察永远是猎物，是障碍，是必须清除的污渍。你救他，就是在背叛。”

苏格兰喉结滚动，枪伤在绷带下灼痛，但眼神却未退缩分毫，像冰川下暗涌的熔岩。“那是任务之外。无关立场，只关乎命。”他声音沙哑，却异常清晰。

“立场？”琴酒冷笑一声，手指猛地攥住苏格兰冲锋衣的领口，将他拉得更近，几乎鼻尖相抵，“立场就是，昨晚那个躺在ICU里、靠机器苟延残喘的极道大小姐，她的氧气管，是你亲手剪断的。她的命，就不是命？”

苏格兰瞳孔骤然收缩。昨夜雪狼组据点医院冰冷的消毒水味、监视器刺耳的警报、还有那女孩因缺氧而痛苦抽搐的苍白面容……瞬间涌入脑海。测试他忠诚的“投名状”。

“那是命令。”苏格兰的声音绷紧如即将断裂的琴弦，带着压抑的颤音。

“命令？”琴酒松开手，指尖却顺势划过景光颈侧暴露在寒风中的树枝状旧疤，动作轻佻而充满威胁，“记住你的位置，苏格兰。警察的命，旧友的恩，甚至……”他指尖在那道疤上用力一按，“童年的痕迹，都是组织需要时，可以随时抹去的尘埃。别让无谓的温情，成为你下一个致命的休止符。”

他转身，黑色风衣下摆扫过积雪，走向停在不远处的保时捷356A。苏格兰站在原地，寒风灌进领口，颈侧的旧疤和他亲手制造的“新伤”一同灼烧着。远处警笛的呜咽和近处冰层断裂的细微声响交织在一起，如同命运齿轮在寂静中发出的、令人心悸的碾轧声。

“上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