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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余韵（第1页）

任务完成的报告在返回酒店的车上就已通过加密线路发送完毕。芯片被妥善保管，只待交接。柏林凌晨的街道空旷而安静，只有车轮碾过湿漉漉路面的声音。紧绷的神经一旦松懈，疲惫便如潮水般涌来。苏格兰靠在车窗上，看着这座沉睡的城市在眼前掠过。

“任务结束，后续由外围成员处理。”琴酒合上手机，打破了车内的沉寂，“柏林分部会安排我们明晚的返程。”

苏格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任务结束了，那枚冰冷的戒指也摘下了，但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却沉淀在心底。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光洁的下巴。

“Gin，”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既然任务完成了，明天……我想在柏林转转。”

琴酒侧过头，帽檐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神，但苏格兰能感觉到那审视的目光。“理由？”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苏格兰顿了顿，似乎在选择措辞，“我在柏林进修过一段时间，音乐学院的交换生。这里有位对我影响很大的教授，海因里希·穆勒先生。既然来了，我想……去看看他。”他补充道，语气尽量显得平静，“就当是任务后的放松，组织不会介意这点‘公费旅游’吧？”

车厢内再次陷入沉默。苏格兰能感觉到琴酒的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在评估他话语的真实性和潜在风险。孤儿院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黑泽阵总是这样，用那双过于锐利的眼睛审视着周围的一切，包括试图靠近他的诸伏景光。

“地址。”琴酒最终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算是默许了。

苏格兰报出了一个位于夏洛滕堡区的地址，一个安静的知识分子社区。琴酒没有再多问，只是对司机低声吩咐了一句。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酒店厚重的窗帘缝隙洒入。苏格兰换上了一身舒适的休闲装，看着镜中那个下巴光洁、气质温和的自己，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在柏林求学的时光，那个还未被组织染指的诸伏景光。

他走出房间，琴酒已经在走廊等候。他依旧是一身黑衣，只是没穿标志性的风衣，换成了剪裁利落的黑色夹克，帽檐压得很低，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走吧。”琴酒简短地说，率先走向电梯。

车子停在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道旁。一栋爬满常春藤的老式公寓楼矗立在眼前，安静而富有艺术气息。苏格兰推开车门，琴酒却没有动。

“你上去。”琴酒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更加冷硬，“我在这里等。给你半小时。”

苏格兰愣了一下。他本以为琴酒会像影子一样跟着他，确保他不会脱离掌控或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这种……给予他单独行动空间的行为，反而让他有些意外。他点点头：“好。”

他走上台阶，按响了门铃。门很快开了，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气质儒雅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当他看清门外的人时，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被巨大的惊喜取代。

“Hiroto？”穆勒教授用带着德语口音的日语惊喜地叫道，张开双臂，“天哪！真的是你！快进来，快进来！”他热情地将苏格兰拉进屋内。

屋内充满了书籍、乐谱和咖啡的香气。阳光透过大窗户洒在陈旧的波斯地毯上。苏格兰看着眼前熟悉又亲切的一切，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也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他不再是那个纯粹追求音乐的交换生诸伏景光了。

“教授，好久不见。”苏格兰露出真诚的笑容，用流利的德语回应，“您身体还好吗？”

“好，好得很！”穆勒教授拍着他的肩膀，仔细打量着他，“你倒是变了不少，更成熟了，也更……”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更内敛了。不过，下巴倒是刮干净了，看着精神！”他打趣道，显然还记得苏格兰以前总爱留点胡茬的“艺术家”习惯。

两人在堆满乐谱的沙发上坐下，穆勒教授忙着煮咖啡。他们聊起了过往，聊起了音乐，聊起了柏林的变化。苏格兰小心地避开所有关于现在职业和生活的敏感话题，只谈风月，只叙旧情。穆勒教授则兴致勃勃地分享着他近期的研究和学生趣事，言语间充满了对苏格兰音乐才华的怀念和惋惜。

“你当时离开得太突然了，”教授叹息道，将一杯香浓的咖啡递给苏格兰，“我们都觉得可惜。以你的天赋和努力，本可以在古典乐坛……”

“教授，”苏格兰温和地打断他，端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视线，“人生有很多选择，有时候……身不由己。”他抿了一口咖啡，苦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

穆勒教授看着他，睿智的眼神似乎洞察了什么，但他没有追问，只是拍了拍苏格兰的手背：“无论如何，看到你平安，还能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头子，我就很高兴了。记住，Hiroto，音乐永远是你的灵魂家园，累了，就回来。”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中了苏格兰心底最柔软也最疼痛的地方。他垂下眼睫，掩饰住翻涌的情绪，低声应道：“谢谢您，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