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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第2页）

“薛某差点忘了，前几天这小姑娘还被苏长老救过，才救下的性命转瞬即逝。苏长老感觉如何？”

“在下在想，阁下计谋用的如此刁钻狠辣，是否阁下过去，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苏秋明的声音从薛无泪背后淡淡响起，薛无泪顿了顿，心道不好，一个微风拂柳闪过了苏秋明的攻击。

苏秋明收起了扇子，取下腰间别着的玉笛，放置唇边“此等毒物致幻，也敢在移花宫面前班门弄斧，让苏某为你展现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幻境！”

苏秋明抚笛而奏，霎时间，斗转星移，山河置换！松涛阵阵，碧波连天，而苏秋明吹奏笛曲，踏浪而来，风起于毫末，而终成泼天之势！巨浪倒卷，明知是幻象而非真实，薛无泪依然被水龙卷击飞，他吐出一口鲜血，全身被淋得湿透。

薛无泪震惊：“原来你也会致幻之术！”

“不错，你所见的，正是移花岛之景，每一名移花弟子，最终都要经受醉心花海的幻境试练，才能被准许出海。”

“可那百名移花弟子…”

苏秋明悠悠摇扇道：“你仔细看看，我们移花弟子有没有中招？”

薛无泪转头看去，坡下人群中，神志癫狂的均是神威弟子，他们多被移花宫弟子点了穴道制住，薛无泪无法相信，又将目光投向苏秋明身边仍然无法动弹的明尘：“那他…”

“我怕你幻境不够，让他露了马脚，暗中对他又加了一重幻境，顺便还帮你用内劲点了他周身大穴。”

明尘还以薛无泪一个无辜的表情。

八荒各派纷纷收到薛无泪派人密发的讯息，急急赶往星罗棋布，才一看场中情形，大家已经约莫猜出七分。最先动作的是天香，梁知音叹了口气，吩咐冰玥着门下弟子为伤者诊治。神刀带队的是阿暖，阿暖放出自己的玉花生，六弟子枯叶会意，接着命门众放雄鹰合围。

薛无泪咳嗽了两声：“好，好一个苏长老！”他就势翻下山崖，此时赌鬼赵五突然脱离控制，他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蒲儿，悲愤的大吼一声，挥着剑朝薛无泪砍过来，薛无泪不知是身受重伤，不躲不避，吃了他这一剑，借着前冲之势，与赵五一起滚下了万仞石梁。

苏秋明也不再探，没有人能在他的沧溟九歌中活下来。他飘身而下，走至太白三人面前。

最先破出幻境的明芳早冲上去，紧紧地抱住明铃，紧张的检查着她的身体。太白依然沉浸在自己幻境中。

苏秋明摇着扇子踱到蒲儿面前，就看了眼她的状况，扇子便停了下来。

这小姑娘面皮透着青紫，双唇发黑，毫无活人气息，俨然是个死人，可是…她胸膛微有起伏，还在呼吸…

苏秋明伸手探她颈部脉搏，才一触及，便看那小姑娘睁开了眼睛。

他悚然一惊，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还昏陷在幻境中的太白以及神威等人，脱口而出：“莫非你一直醒着？”

蒲儿睁着眼睛，无悲无喜。她就那么直勾勾看着前方，看着苏秋明，看着赵五跌下的万仞石梁，看着这大千世界。世间的丑恶，都被这小小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苏秋明心中忽然起了一阵无法言喻的感觉，他触碰蒲儿脖子的收，改摸为抓。他捏住那纤细的脖子，感觉只要手里微微用力，这纤细的脖子便会断掉。他问：“你想死吗？”

蒲儿眼珠转动了一下，渐渐聚焦，她不言不语，头却微不可察的点了下。

苏秋明看着女孩的眼睛，恍惚间觉得自己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小小的女童，而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者。

他在与一位心如枯槁的灵魂对视！

苏秋明不由得渐渐加重手下的力道。

八荒众人察觉到苏秋明动作，俱是一惊，纷纷劝阻：苏长老莫要冲动，别中了薛无泪的奸计了！

苏秋明恍若未闻，手中力道不减，那女童开始呼吸困难，面色发涨，神色却渐渐放松下来，解脱了一般。

众人靠近苏秋明，发现苏秋明开了幻境，阻止众人接近他。

苏秋明神色复杂，女童的表情他见过太多次，无一不是那些他多年的旧友在临终前，有感大限将至，与他诀别前往暮火焚霞，或乘小舟出海，再也不归时的表情。每当此时，苏秋明必会静静坐在焚霞亭，为离去之人点燃一盏长明灯，最后一次陪伴好友，赏暮火焚霞的落日。

苏秋明的手开始颤抖，其实不一样。

一个是坦然赴死，顺应天道万物，聊乘化以归尽。一个是见世间万恶，厌弃尘世，自愿赴死。他的手开始颤抖，手中折扇‘啪嗒’一下掉到地上，他渐渐松开右手，任由女童沿着垣墙倒下，呛着气蜷缩起来。

苏秋明单膝跪伏余地，牙关紧咬，额头上渗出大颗汗珠。也许，这才是薛无泪真正用意，用最残忍的方式，渡人，或者救下小女孩，渡己。活着的人只会永远活在痛苦中。他笑了笑，拳头不由自主的握紧，半晌。

“抱歉。”苏秋明轻轻说道，抱起了小女孩“也许对你来说，死才是一种解脱，但原谅我，我的内心告诉我，它不能也不希望你死，你太小，你还没有体会世间许多的美好。你只体会过人性至恶，这本不该是这么小的你所承受的事。”

“好好活着。”苏秋明看着小姑娘，小姑娘亦看着他。

“我不会让你死的。”苏秋明的眼里，是一个很轻又很重的诺。

八荒众人再看见苏秋明的时候，他抱着小姑娘迈出幻境，眼睛里闪动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