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名为“害怕”的情绪逐渐笼罩着慕屿。
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青稚面庞,慕屿只觉得后背发凉,直觉告诉他,现在的一切并不真实,自己不知道正在哪里昏睡,得想办法醒来。
“我真的很喜欢你。”
记忆里的一道女声插入,慕屿不得不再次凝神,视线聚焦,是大学时的场景。
那个女生羞涩地递给自己一封情书,自己却迟迟没有接下。
他感谢她出现在生命里,将自己从泥潭拉出,有存在的价值,也愿意将她视为家人一样看待。
但不该是以伴侣的名义。
慕屿迟疑了几下,在一众女生期待的目光中,缓缓低下了头,声音小得自己都听不清,却一字一句地捶打在脑海里。
“对不起。”
“我喜欢的是男生…”
女生没有恼于慕屿让她下不来台,而是含着眼泪认真问他:“真的吗?”
慕屿点点头,知道自己会失去一个至好的朋友了。
舍友喜欢了那个女生很久,今天刚刚得知女生考来这个学校是为了慕屿,结果还被当众搞得没台阶下,在校园墙被人嘲笑了一整天。
晚上,慕屿回到宿舍,小腿当即挨了一棒。
“你tm怎么不早说自己是同性恋?”
舍友表情凶煞,直接拎起他的领子:“那你tm吊着人家这么长时间干嘛!啊?”
慕屿不知道说什么,他以为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说话啊!”
脸上又挨了结实的一巴掌,火辣辣地疼,但是没人劝架。
“呵,死哑巴,怪不得从小没爹妈,都是被你害死的!”
“……”
慕屿忘了那天是怎样结束的了,他被打得满脸是伤,很长一段时间洗澡不敢用热水。
他想跟谁打电话说些什么,却没有可以拨通的号码。
自己哭不出来,如果有人能关心一下他,就好了……
幻想被大姨的一通电话打破。
“喂,你奶奶不行了,赶紧回来见最后一面!”
慕屿没去过医院,服务台人很多很多,没有人告诉他哪个是急诊楼,几楼是脑科,也没人在没有维修的电梯口挂上提醒的牌子。
等他冲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奶奶的床位已经换了床单,护士正喷洒着消毒液。
大姨回来看到他愣在那里,一个巴掌扇得格外响亮:
“白眼狼!你奶奶都走了才来!”
慕屿顺着墙滑坐到地上,没说话。
护士长恰好拿着单子走来,没有为逝者的离去多有情绪,问道:
“请问谁结一下医药费?”
大姨最后白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
他辍了学,办手续的那天下午在学校的办公楼楼梯坐了很长时间。
他寻思,他该死了。
但是欠了医院的钱还没还上,得先去打工。
路过的同学三三两两成群结队地在他身边擦肩而过,毫不避讳地讨论他是不是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