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袖眉头紧皱,“可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李忠冲的父亲上京控告自己的儿子没杀人,杀人的另有其人。我后来再次提审李忠冲,也发现了诸多疑点。”
“李忠冲现下的供词说是一个叫张孝贵的富家公子强抢民女,凌辱至死,他在张孝贵的胁迫下只能谎称妻子是失足落水,连那具溺水尸体也是张孝贵给的。张家在地方势大,买通了逐级官府,严刑拷打,让他求告无门,连累了不少亲朋,最后屈打成招。”
徐方谨四个人一边听陆云袖讲,一边低头看书吏抄录的几份看语,纷纷陷入了沉思。
“你们怎么看?”陆云袖停下来看他们几个。
徐方谨将供词翻了翻,“李忠冲没交代他好赌的事情,将全部的罪责都推给了张孝贵,我觉得没那么简单,李忠冲跟张孝贵可能有往来。”
封竹西托颌略思索,“张孝贵是何人,竟能买通怎么多人,从崇德县衙一直到浙江省,就连刑部和大理寺都没察觉出问题来吗?”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蘋之末。案件的审核关乎官员的政绩,县衙可以被买通,高一层的府衙也可以买通。但到了省里,便要掂量掂量了。”
“这个案件在地方经过了三次审理,第一次崇德县审后认定李忠冲是死罪,移交嘉善府后被认定有疑点打回重审。此时崇德县令进京述职,第二次便由署理崇德县的官员汪必应审理,他抓住了张孝贵,但不知为何,张孝贵又被放了,而汪必应呈交的案情审理再次被打回重审。第三次主审的人换成了署理青阳县县令费箫鸣。”
陆云袖顿了一下,毫不避讳地点出,“他是浙江巡抚齐璞的得意门生。”
而谁人不知齐璞是金知贤的得意门生?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齐看向陆云袖,耳朵竖得高高的,“这一次,嘉善府没有再驳回重审,一路上报到浙江提刑按察司,判了李忠冲死罪。而费箫鸣在这个案件后参了汪必应收受贿赂,篡改口供,伪造尸单。”
这一出跌宕起伏听得几人是心潮起伏,而后陆云袖的再一句话,让他们感受到了这个案情的棘手之处。
“此外,张孝贵的身份不一般,他是内阁金大人姑母的独子,”
金知贤在刑部任职十年之久,现在部里还有不少门生故旧。现任的刑部左侍郎便是他的学生,且在陛下的旨意里一同审理此案。但这话陆云袖没有说给他们听。
封竹西差点惊掉了下巴,他没想到一个看似简单的案子背后有如此多的牵扯,而徐方谨则再次翻看起了手中的卷宗。
徐方谨看向陆云袖,“现在得找到张孝贵,不然案子无法推动下去。”
“不错,所以你们现在得去找张孝贵。”陆云袖点头。
“???”
所有人的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了困惑,他们不是审案的吗?抓捕不是差役的活吗?
陆云袖解答:“浙江已经发了牌票出去抓捕张孝贵,但官府里走漏了风声,让张孝贵跑了。我收到消息,张孝贵可能潜逃来了京都。但他没往金府跑去,反而可能游走在了城北。张孝贵同宫中的太监有些往来,或许我们能在那里找到他。”
至于为什么不让刑部的差役去抓,陆云袖沉吟了一会,“尽量不要打草惊蛇,你们看你能不能把人偷偷抓回来。”
偷偷抓?
这么大的一起案件,要他们尝试不经官府偷偷抓人回来,这背后的隐情可不小,不能细思深究。
一长串的话说下来,封竹西几个人的脑子都蒙蒙的,纷纷再次低头看起了手里的供状。
最后陆云袖让他们兵分两路,郑墨言和徐方谨两人去城北寻觅张孝贵的踪迹,而封竹西和温予衡则去城西打探,然后被陆云袖叮嘱了若是寻到人不要轻举妄动,有什么消息都有回来大家一同商议。
几个人走出刑部大狱,外头已是日头高照,毒辣的日光打照在他们的身上。
徐方谨缓步慢行,看了眼跟着一旁寸步不离的郑墨言,只觉得更是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