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叶却哼一声,道:“只怕他们此去,有命下地,没命归来。”
穆玄英一怔:“姑姑何意?”
“我霍家世代在此守陵,当知晓怀璧其罪之理。若浑无保命之法,又如何能安身百年?”千叶眸中恨色与狠厉交融,“方才李云袖手下前来探问时,我已在他身上施以秘毒。此毒虽性不烈,传染性却强,几个时辰内让人目盲失语,继而动弹不得。他回去传令,势必将毒传染给李云袖。”
穆玄英:“……若是李云袖此去先行向李宓通报,岂非……”
“没错。”千叶微微一笑,“不敬先人,贼心贪窃者,管他权势滔天,我一族必教他烟、散、魂、消。”
老者皱眉道:“千叶,这毒物平素都被搁置在极隐蔽的地方,未免错用,从来拿取不易。你怎么倒像是一早便料到了今日,竟都把一切备好了?”
千叶道:“确有位公子,一早断言李云袖那厮品性卑劣,不可轻信,但若再三拒绝于他,他也必将恼怒出手,故而让我们早做打算。只是……我没想到竟是仙儿险些遭了这小人毒手。”
见穆玄英面色精彩纷呈,千叶挑眉,又道:“你这傻小子也莫再搬出些家国大义的道理,姑姑我不知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还轮不到你这小子出言教训。”
“霍公一生戎马,早将死生置之度外,为的是山河永固,生民安泰。倘见如今胡寇窃国,又如何能坐视不管?”
“将军的兵书,昨日便已交至一位李姓先生的手中。听闻此人有鬼谋之名,也是卫国公李靖之后,更是玄甲军重卿。交给他,总好过落在一群酒囊饭袋手中。”
听完这些名头,穆玄英脑海中瞬间便浮现出了一人身影,双掌一合,道:“原是到了李复大哥手中?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千叶道:“你也认识此人?”
“说来,我们还算是一个村里出来的呢。”穆玄英弯起眉眼,“李大哥此人,胸有韬略,又有辅定社稷之心,与军中多有往来,交予他,实是再合适不过。”
千叶颔首:“倘真如此,倒也不辜负将军心血。”
言舟与李复交往不多,倒不如穆玄英那般高兴,只道:“不过,即便如此,为保万一,还是先离开避避风头的好。”
千叶的目光落在言舟身上,神情似比瞧穆玄英时更和蔼些,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今夜便做准备。”
眼见夜幕将临,村中人又热络地拉着两人共进晚饭,穆玄英这才把早抛到九霄云外的正事记起,忙不迭打探有关瑟瑟的事情。
“大哥哥要找小猫咪?”霍仙儿笑眯眯道,“我知道呀!”
穆玄英大喜过望:“好仙儿,告诉哥哥,那只小猫去了哪里?”
霍仙儿一指茂陵的西南方:“往大将军安寝的地方去啦!仙儿还把自己贴身戴着的小铃铛送给了小猫。”
这猫儿也是个不觉累的,一路跋山涉水,精力堪称十分充沛。穆玄英正想扶额,又见霍仙儿悄悄在他耳边道:“大哥哥若去找小猫,可得小心一些。大人们说总有人要去打扰大将军安眠,大将军会因此生气,很危险的。”
穆玄英笑道:“知道了,我们会小心的。”
眼见言舟已跟村里人吹完最后一口酒,他起身招呼道:“我们走吧,再晚一些就不好赶路了。”
他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什么似地回头,正对上霍仙儿有些依依不舍的目光。
“仙儿。”穆玄英冲她晃了晃虚虚攥拳的手,“哥哥给你变个戏法。”
小姑娘本有些雾蒙蒙的眼瞬间亮了起来。
只见他伸来那只攥拳的手,五指轻轻打开,一对彩凤双翼缓缓张满,欢欢喜喜,从他掌心飞入溶溶月色,飞向高渺夜空。
“愿你往后余生,永远如这只小蝴蝶,自由灿烂。”
他挥了挥手,彻底消失在夜色尽头。
言舟几步追上他,好奇道:“你还会变戏法?”
“都是小时候跟家里人学的小把戏。”穆玄英微微一笑,“小姑娘天真烂漫,怎能让她最喜欢的东西成为一生的魇梦?”
言舟定定看着他,良久,穆玄英耳畔隐约捕捉到了一记笑声。
声音既轻且快,不似对方寻常豪爽模样,微风过耳,如同消散山谷中的一场错觉。
穆玄英转过头:“你刚才笑了?”
言舟挑眉:“怎么可能?找不着瑟瑟,我连哭都哭不出来。”
想到那只叛逆小猫,穆玄英也是一个头赛两个大:“罢了,抱怨也是无用,快点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