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严润和一贯儒雅的面上染了几分冷峻,袁仕昌有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严润和跪在文昌帝君的神像前叩拜。
他道:“永恩四年,辛丑科,我因一己私欲受贿,与人共谋科考舞弊。此错是我一人所铸,天下士子皆为无辜,请帝君责罚我一人,不要牵连他们。”
严润和此话一出,满殿哗然。
永恩是庸仁宗的年号,严润和是永恩一年的状元郎,原本应该进翰林院做从六品的编撰,但因深受仁宗喜爱,成了正六品侍读。
永恩四年的辛丑科,仁宗钦点严润和为十六出题人之一,他确实有犯下舞弊案的机会。
作为此事主谋,袁仕昌骇出一身冷汗,厉色道:“严润和,你被魇住了么?这样的大事也敢胡说!”
严润和平静望来:“人在做天在看,你我做错了事,便该受到惩戒。”
其余人反应过来,小声交谈。
“山长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袁尚书也……”
“我记得辛丑那一科,袁尚书是主考官?”
“他是礼部尚书自然由他主考。”
胶西宋、李、赵、范四家弟子心中狂喜,颇有种“厌恶多年的人终于被发现真面目”的爽感。
他们混在人群中,趁机搅浑水。
一个捏着鼻子,声音尖细道:“严山长都这样说了,那袁尚书必然参与其中。”
宋秋余耳朵侧向左边,狂点头:【是的是的。】
又一个茶言茶语地说:“难道就我一个人发现了么?自他担任礼部尚书,袁氏子弟入仕的人头都多起来了呢。”
宋秋余耳朵又侧向右边:【可不可不。】
一番煽动下来,学子们看袁尚书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怒意。
寒窗苦读数年,结果被关系户顶了仕途名额,搁谁谁不生气?
宋秋余跟着用眼神骂袁仕昌:【关系户们滚出大庸!】
听着宋秋余拱火的话,袁仕昌银牙都要咬碎了。
又没有顶你的名额,你添什么乱?
钟鼎世家哪一个不是合抱桑木,庇荫后代?这些指责他的人,不过因为他们不姓袁罢了!
袁仕昌官职虽高,却堵不住悠悠众口,更别说今日来了不少儒学大家。
无法以权压众,袁仕昌只能将所有炮火集中到严润和身上。
袁仕昌摇了两下头,一副悲愤无奈的模样:“严山长,我一向敬重你的为人,却不知你受何人指使污我清誉?是不是有人拿你妻儿威胁你,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
宋秋余啧了一声:【我看是你拿人家妻儿威胁人家!】
袁仕昌装作没听见,继续苦口婆心地劝告严润和。
听不下去他满口仁义道德,严夫人拨开众人,从腰间抽出软剑朝袁仕昌挑去。
当啷一声。
一柄折扇挡住软剑,剑尖弯下打在剑柄。严夫人神色一凛,软剑顺势缠在折扇上。
章行聿眉眼映着雪白的剑光,手腕翻转,压下那柄软剑后,再猛地抬手,严夫人被震得后退半步。手中软剑发出泠泠脆响,严夫人抬剑再起杀招。
宋秋余躲在人群里发出好大的吃瓜声:【打起来了!严夫人好帅!章行聿也好厉害!】
【不对,你们为什么打起来?不是该杀狗官吗!】
狗官袁仕昌磨牙:我谢谢你!
见夫人落了下风,严润和担忧地上前:“惠宜。”
严夫人格开章行聿手中折扇,转过头,严润和对她摇了摇头。
原本严夫人想事情既然已经败露,不如杀了袁仕昌,再带严润和离开与昭儿会合,若是能逃出去就避世隐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