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晃动间,他依稀瞧见那人紧蹙的眉和苍白的唇,还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坚定,却又带着几分焦急。
昏昏沉沉,身子轻飘飘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拽着往上浮。耳边隐约传来嘈杂的人声,有人在大喊,有人在哭嚎,可他却只觉得冷,冷得连意识都快被冻结。
最后一丝清明消散前,他感觉到自己被拖上了岸。刺骨的寒风刮过湿透的衣衫,冻得他浑身发抖。
“啧,这人怎么穿这么多?”北宫瑾舟瞧着这人衣服的层层叠叠,便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救人要紧
便挑开衣襟,此时河水浸透的素衣紧贴在脖颈上,透出底下伶仃的骨形。
那截颈子本就细白,被冰水泡得发青,筋脉在薄皮下微微跳动,像雪地里冻僵的雀鸟喉间最后一颤。
喉结在湿漉漉的皮肤下滑动,衬得那处肌肤愈发像将化未化的春雪——仿佛伸手一碰,就会连皮带骨碎在指间。
但最勾人的地方,还是那喉间的朱砂痣,一点惊心魄……
又往上瞧去,这人长得可真好看,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了片淡青的影,唇色虽淡,但似雪中碾碎的一瓣梅
最是那紧闭的眉眼,清冷如霜,此刻却透出几分艳色。水珠自眉骨滑落,顺着鼻梁滴下,竟像是仙人堕凡时,不慎沾了红尘泪。
北宫瑾舟不禁恍了神,但理智又将他思绪拉回………
救人呐,他娘的
按压了几下,以气度息,循环往复……
“公子,救救我家公子吧…”
叶玄澈咳出几口冰水来,呛咳地仰起头,眼前有一丝清明,但禁不住冷,又恍惚间意识消散了……
似乎听见有人唤着他,好像不是福禄,嗓音低沉,让他不要睡,可还是熬不住,昏去了……
北宫瑾舟忽觉肩上一沉,原是他兄长将大氅给他披上…
“不用,兄长”
说罢将大氅给叶玄澈裹住,河岸挤满看客,指点的、惊叹的、念佛的,却无人递件干衣。
“澈儿,澈儿!”
人群中让出一道,福禄扶着位绛衣藏锋,眉目淬雪的妇人走来,福禄原本苍白的脸又添了几分,还冒着虚汗……
叶慈看着平日本就病弱的幼子,又落了水,不由的心肝疼疼的,忙从北宫瑾舟怀中接过…
“公子是哪个府上的,公子救子之恩,来日我叶府定往府上道谢。”
说罢又扫了扫少年腰间的玉佩,青玉螭纹佩,玉色如封冻的深潭,透着一股寒气
看到背面露出"北"字阴刻——原道是北宫侯府…
“原是北宫小侯爷,叶氏在此谢过小侯爷了”
北宫廷拍了下北宫瑾舟的头,拱手作揖,道:“夫人免礼了,这是舍弟应该做的。”
“对对,夫人不必客气…”
北宫瑾舟刚要拿出自己在官场上练出的谗媚笑,倏忽人群中被一袭墨衣染夜,刃影斜垂的侍卫隔开,北宫瑾舟翻了个白眼,不用想是他老子来了
人群中全然没有之前的闹腾,噤若寒蝉,谁都知道这群侍卫的主子是谁——北宫泽——天子身边的红人,监管京都禁军的权野重臣…
只见一位身着蟒袍,眸淬寒星,鬓角霜色的五旬老人走出来,周身透着贵气,身旁跟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扶着,但上好的胭脂掩盖不住病容…
“你又惹什么事了?”北宫泽的话语透着股寒气,川眉竖起,虎目微瞪
北宫瑾舟偏着头,不想与他老子说。北宫廷看着,父子两个人的相处,只能叹口气…
叶慈看出二人不合,整装罗袍,塑起敛容,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将门之妇,赶忙走上前,作万福礼
“侯爷您误会了,是令郎救子于河中,老妇正要答谢他呢”